崔显知事态紧密,也不敢迟疑,便匆匆辞了兄长。回到家中,更不声张,严令家人近日不许外出,免得节外生枝。更吩咐家小千万要瞒住老母。稍作安排后,便唤来镖局两位心腹高手,计划如何引开哨作,准备夜访辛宅。计谋已定,专待夜色降临,便按计行事。
再说辛赞一家,自上次张管家来访后,眼见门外哨作益多,便闭门谢客,免生事端。辛文郁也只是夜间潜出,与外人联系。五百甲士俱由尚须虎、雷天佑率领,平日里伪装难民,散居乡野草泽,非万急之事不得联络。时间飞快,小弃疾已过百日,稍能食些稀粥汤羹,渐到断奶时间。辛文郁怕事急有变,催着少夫人断奶,只是夫人不忍,常瞒着众人,偷偷喂奶。辛赞对小弃疾疼爱有加,又给他取了乳名,唤作:“坦夫”,希望他一生平平坦坦,安安稳稳。
前些日听闻钦差驾临,辛赞料定雷雨亭必会借题发挥,公报私仇。于是称病,以避祸端。近几日总觉得心神不定,似有祸事要来。这日夜深,狂风顿起,密云遮天,不见半点星光。少时,雷声大作,骤雨倾盆而至,更裹夹着冰雹,仿佛苍天动怒,凶险无状。辛赞心中有事,听着窗外雷雨之声,自是睡意全无,便起身掌灯来到门口屋檐之下,却见辛文郁也正在此看这暴风骤雨。
父子二人皆无睡意,便悄声慢聊起来。忽见凌空一道闪电,顿时整个苍宇宛如白昼。雷鸣电闪之下,几个黑影跃墙而入。辛文郁眼快,早已察觉,便随手提起身旁长剑迎将过去,正欲交手,听得对方喊道:“文郁莫惊,我是崔显!”。辛文郁辨得崔显声音,分外惊讶,遂赶忙收剑,将三人引致屋内。
进得房门,才见三人皆黑衣蒙面,全身湿透,冷得战战兢兢。辛赞见此,吩咐辛文郁拿了几身干爽衣服替他们换上。换罢衣装,辛文郁递上热茶,不解问道:“贤弟如何这等行事?半夜冒雨来访,却是什么紧事?”崔显拜见过辛赞,然后说道:“家兄有难,情状紧急,特来请辛大人设法营救!”
辛赞听罢说道:“你且详细道来,崔通判与老夫忘年之交,情谊深重,但凡有事,老夫必舍命相救!”崔显俱将崔由之言相告,然后说道:“那雷雨亭人面兽心,这借刀杀人的连环歹计,要绝我辛、崔两家性命,家兄嘱托:务必告知辛大人,千万不可救他,要设法不去就任,另图转圜良计。”
辛文郁听得崔由无罪落狱,心中愤愤不平,拍案而起,对崔显说道:“你我两家世交,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那钦差和雷雨亭一丘之貉,残害生民,构陷忠良,真是死有余辜。明日你我分头行动,你自去劫狱救崔由哥哥,我带死士夜闯雷府刺杀钦差和雷雨亭,也算是为民除害,做了一件好事!”
辛赞见儿子愤慨难平,面有杀气,知此事唐突不得,于是断然喝声道“不可莽撞!此事关乎两家性命,须从长计议。雷府护卫严密,千户武艺过人,岂能轻易得手?况我早已见疑于雷雨亭,宅邸周遭俱是暗哨耳目,一有举动,顷刻便漏了风声,到时候恐怕重兵布防,专待我等入瓮,岂不是自寻死路?”
崔显听罢,进前言道:“辛大人所言不差,这事不能草率,非我等惧死,只是那雷雨亭暗藏兵甲,设计引我入瓮,如若莽动,不但于事无补,也恰中了他的圈套。我夜探辛宅,见哨作密布,可知雷雨亭早有准备,故不敢贸然进来,直待夜深,又值暴雨,那哨作避雨分心之时,方才绕过正门,从后院越墙进来。”
辛赞道:“贤侄不必过于担忧,此事也贸然不得,待老夫细思周全之策,再设法营救。你等且待风雨稍息,便设法回去。切记不要意气用事,只在家等我消息,我自会有这解救之法,不能让那雷雨亭歹计得逞,害了两家老小性命。”
崔显听了辛赞之语,心中稍安,也知方今之时,只能如此。便说道:“一切俱听辛大人安排。家中上百口人性命,皆赖于此。侄儿年幼识浅,未有良策,全凭世伯主张,但有消息,及早告知。我等就先行告退,这风雨狂暴之时,正是哨作松惫之际,恰好离去。”于是乘着夜色,崔显等三人冒雨越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