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的寥寥数字,才忽然怅然若失––‘百年的家族终将涅灭’。”
“我曾想努力去读懂,可是留下的却只有书中一件件零碎的小事。我无法将它们串起来,这以致于这本书给我留下的始终是一些破碎的华丽。而这种感觉像极了生活中的某些人,也像极了我的祖父、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父亲、母亲、四叔、四婶…”
大伯父沉浸在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中,榨尽了自己的舒适与欢乐,只为那一抹浮华。
可时光的笔墨,却总也难以描摹那抹浮华。他披着华丽而糜烂的外衣,固守着自己的金与银,钱与财。
由于他不肯给那几万块钱,堂哥堂嫂伤心欲绝,带着孩子离家出走,却出了车祸,尸骨无存。
乡亲都说那是大伯父不孝惹来的现世报应,还说呀,是被厉鬼索了命去。
儿子死了,大伯母活着的希望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大伯母撒出如花的冥币,边烧纸,边插香,边鸣炮,边喃喃念叨,是妈断送了你的命呀。冥币、金元宝,火灿灿的火花,大伯母笑着、哭着,她一辈子省吃俭用,一件红外套穿了二十多年,到最后竟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她在万般愧疚与追悔之下上吊自杀了。
大伯父呢,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妻子,儿子,儿媳,孙女,啥都没有。他在大风呼啸中静静倾听自己走过的岁月,他后悔了。
看着他拼命地吃山珍海味,满汉全席,我好比是躺在黑暗里,灰蒙蒙的天空上浮动着大朵大朵铅灰色沉重的云。
他性子变了,该花的都开始花了,再也不在乎那点钱了,可一切都晚了。
我看得出他是在等人,也许等的是他妻子,也许是他儿子……
或许他们明天回来,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我径直走到他身边,大伯父却仿佛不知道我来了样,继续吃着饭。
直到我在他耳边说,祖父已经死了,他才恢复了知觉,泪流满面。
我与大伯父飞跑回老家时,所有在场的人都以泪洗面。
我来到那熟悉的再也熟悉不过的祖父的床前,一下子变的陌生了。
祖父身上盖着一张白色的床单,身体已经变的冰凉了。
祖父再也不会逗我开心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笑了。
我和父亲他们在祖父床前烧着金光闪闪的纸钱,火光刺伤着我的皮肤,浓烟熏疼着我的双目,身边打了十几次视频电话都没接,盲目自信地以为祖父不会死的二姑-----盛纭,连祖父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此时已泪如泉涌。她心中五味杂陈,身前的这个老父亲除了生了她,有生养之恩,还有什么呢。他重男轻女,不准女子读书,让男丁有米饭有菜吃,而她和她的长姐---被自己亲爹冤枉偷了十块钱而赶出家门,最后自杀的盛兰就只能喝清水泡糙米,菜永远奢望不了。上次端午她来送节礼钱,连饭都不给吃就被轰出家门,不留情面。二姑积怨已久,恨透了祖父,可当他静静悄悄,再也回不来的时候,二姑竟有点不自在,反而嘶心咧肺,久痛不觉。
三日后,应老年协会之请,我在祖父灵柩前作为亲属代表对老年协会多年来的帮助致以感谢。
那一日,祖父在白帝城的一座大山上下葬,那座山是他年幼时的家乡,他自由了。
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的家竟是如此的残酷与可怕,而我能否考上大学能否找到好的工作关乎的不仅是我个人的命运,而是整个家族的命运走向。
永远的白气球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在亲朋一浪高过一浪的哭泣声中,祖父的灵柩缓缓落到墓穴中。
我的心此时已装满了泪水,虽然我的双眼已不再流泪……
……
一周后的一个夜晚,二伯母又旧事重提,说起了自个女儿成婚的大事,这回再也没人闹了,二伯母也如愿钓到了金龟婿。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由于请二伯母女婿吃饭,合该四家同请,而四叔拒请,这本该安宁的大家族就又动乱起来。
就在村里的大街上,不要脸的吵了起来。
“以前公公吃的用的,哪哪不是我与李铁出的!而你们竟连一桌子饭钱都舍不得出!你说说,你们两口子是人吗??”母亲狠狠指着四叔四婶道。
“我真是瞎了眼,跟着李铁在你那工作,晚上还要做其它的工作,做这做那的,可加班都不给加班费,这是兄弟?我呸。”
母亲朝四叔四婶吐了一大口唾沫。
“我还不如在深圳挑砖呢,至少那里比你哪自由,加班有加班费!”
只见母亲前面的四婶,鼻子拼命的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