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辈子书,育了一辈子人,临到头遇到个有缘的小家伙也是运气。这本册子不过是个死物,总不能带进棺材去吧。”
“给了你,它还能活更久。”
银色月光层层洒下,凉风中树影婆娑沙沙地响,不远的小厨房里有饭香袅袅,对面的屋子里橙暖的光因着窗外的风虚虚晃着,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这个老人,不过萍水相逢,一句“有缘”,便赠与毕生所知。
他说,运气。
于她而言,何止是运气。
一时间,手中破旧泛黄的古旧手札有些微微的烫手,从指间一路烫到了心脏。
指间微微摩挲过起了褶皱的牛皮纸,抬眸认真说道,“如此大恩,无法言谢。”
谢之一字,太过于浅,浮于表层,疏忽飘散于风沙。
老者微微笑起来,也不打扰她,做着轻捋胡须的动作,做到一半,想起来胡子被某个调皮捣蛋的徒儿给全剃了,笑容一僵。觉得还是今日这小丫头甚是懂礼节,摆了摆手,示意她自便之后,便朝里走去。
暮颜也不逛园子了,找了块月色亮堂的石头就坐着看,越看越觉得这一趟捡了宝,一时间就入了迷。沉施端了晚饭出来,叫了一声没反应,便端着晚饭去了屋里,轻手轻脚地和老先生一起用完了饭,暮颜还是没有进来。
吃完晚饭,洗好碗筷,留了一份热乎的在锅里,沉施见暮颜还是没有反应便自顾自去睡了。
没一会儿,老者也去睡了。
暮颜还在院子里。
第二天一大早,山中还没亮。一惯早起的沉施去了厨房,发现昨晚热在锅里的饭菜还在。转身回客房的时候,暮颜已经收拾妥当起身了。
老先生似乎还没有起床,她轻手轻脚和沉施用了早膳,将老先生的一份留在锅里,轻手轻脚地离开。
背着药篓悄悄离开的两人,自然没有发现,她们离开之后几个呼吸之间,那扇紧闭的门,便开了。
门里,一个高高瘦瘦、一身青色长袍书生模样的男子,搀扶着老者走出来,他们俩站在门口,目送着两个丫头离开的方向。
“老师,那就是我们的小师妹么?”男子微笑问道,这个小师妹,似乎很是有趣。
“恩。她说她叫暮颜。”
“暮颜?”男子微微诧异,暮姓,在良渚是大姓,而他近日的确也听说了一个叫暮颜的,“良渚镇南将军府近日才回去的私生女?”
老者对这一段倒是不甚清楚,不过想来也是。只是这般气质,这般心性……
“想来是吧……婵儿最近去了熠桐吧?让她看顾着点儿……”
“老师,月师妹最怕麻烦了,她会来砸你的药匾的。”男子含笑说道,笑意深深仿若想起了极其有趣的事情。
老者的关注点却完全不在这上面,他突然大笑,“哈哈……暮离那小子,这私生女生的好啊!”
“……”男子无语,他的老师,愈发像个老顽童,也不知道镇南将军听了这话,是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