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丧失了倾诉的兴趣。
如此,过了七年。
三十岁于男子,尚是而立之年。于女子却已是半老徐娘。
冬时的西苑里,升平伏在榻上不住咳嗽着。她以帕捂住唇,放下手时,那帕上都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李嬷嬷看得又急又怕。她是升平的乳娘,看着升平长大,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升平这些年与姑爷一直冷战,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公主,老奴去传宫里的太医……”
这么多年了,李嬷嬷还是习惯唤升平公主。虽说升平没了公主的身份,可这层血缘是斩不断的。多少次升平对皇后说一切安好,她都在一旁欲言又止,可想起私下里升平对她说的话,她便难以启齿。
“望嬷嬷到了母后跟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父皇母后若知道瑾郎待我不好,定是要责问他的。我不想他为难。他骗了我,可终归是我错了。我害死了他的孩儿,他恨我也是应该的。”
“可是公主,您为何不告诉他……”
“我不甘心。”升平低声道,“嬷嬷,我爱了他这么多年,我不甘心啊。我们彼此折磨着,他这样对我,我又怎能让他们好过。”
李嬷嬷叹了口气。
“嬷嬷,我长这么大没求过你,我只求你一件事。你不要告诉母后我的处境,我很好,一切都好,知道么?”升平哀求道。
“公主您这是做什么?您折煞老奴了!”
“嬷嬷答应我!”
“好……老奴答应您。”
……
升平多年郁郁寡欢,积郁成疾。她一天天憔悴下去,到了如今,终于是缠绵病榻了。
“公主,老奴去传宫里的太医……”
“不必了。我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升平又咳了几声,“我怕是无药可医了。”
“公主,您要保重身体啊!”
“嬷嬷,你是待我最好的人了。我这身子,我自己清楚,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我那里还有些首饰,都送给嬷嬷罢,权当是给你的孙子买糖吃。”
“公主说的哪里话,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嬷嬷无需劝我……”她又猛咳了一阵,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升平的脸色惨白,似乎要将肺都咳出来。
李嬷嬷吓得面如土色:“老奴立刻传太医过来!”
“嬷嬷别去!”升平叫住李嬷嬷。
她缓缓拭去唇角的血渍:“卧病在床许久了,今日想动弹一下。嬷嬷扶我起来,我要梳妆。”
李嬷嬷忙掺着升平坐到鸾镜前,拿了篦子为她梳头。梳着梳着,李嬷嬷的眼泪就下来了。她哪里不知,公主这是时候到了,才回光返照。
“嬷嬷哭什么呀……”她翻看着锦中的容颜,皱纹已经爬上了眉梢。
当年她十六岁,因淘气偷溜出宫,恰逢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游街,那么惊鸿一瞥,从此就误了终身。
时光荏苒,十四载一瞬而过。好像什么都变了,唯一没有变的,是他依然不爱她。
十四年前是如此,十四年后,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