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九歌展开纸条的瞬间,阿归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夜九歌面上的神情,愕然、不可思议、震惊、愤怒、悲喜交加…
最终,转换成两声欢快肆意地大笑:“阿归,传爷的口令,立即让人从北夜传条消息回来!”
那声音里的快活,是阿归多年未曾听过的。
只有当年事发前的夜九歌,才有如此豁达快意地笑!
阿归忍不住凑过头看了一眼,然后,他也被惊到了,再然后,他才听到自己终于发出的声音:“是!”
——
两天后,南街突然锣鼓震天,舞龙舞狮戏班子,震耳欲聋的声音,吸引了不少好奇百姓,远远驻足。
这一看,个个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还是他们印象中残败的南街吗?
整个南街焕然一新,原本的白墙黑瓦,换成了七彩的墙和琉璃瓦,各家商户的门口,挂着长串的大红灯笼。
街道的两边每隔不远,便有一张长长的红漆木凳子,凳子周边摆着一盆盆开得灿烂的花朵。
南街的入口处立上了一块断碑,碑上写着几个大字:历经风雨,屹立不倒。
再一细看,居然是当今皇上新手书写,让人连夜雕刻的!
南街的另一头,用黄的红的花朵组成了南街两个字!
这是怎么回事?
舞龙舞狮表演表演的空档,一些对前几天的危险没有丝毫感觉的小孩子,趁着大人不注意,悄悄从街口跑了进去,与表演的队伍玩耍。
舞狮的人,见到小孩子,便会张开大口,然后从狮嘴里掉些零嘴出来,喜得那些小孩子咯咯笑。
大人们惊惶失措,忙冲进去想将自家顽皮小子带出来,却被那些小孩子机灵躲开,变成了在南街上追逐。
慢慢的,涌入南街的人越来越多。
莫安生见时机成熟,站出来,高声道:“各位街坊,请转告南街各商铺管事们,如果愿意三天内开门营业的,我吕氏商行一律免去三个月的租,并且在之后的第四个月开始至一年内,只收五成的租!”
南街变成吕氏商行的了?
开业三个月内免租?
第四个月至一年内,只收五成的租?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迅速飞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第二天,南街所有的店铺全部开业了,各商铺统一开业活动:全场五折,仅限三天!
接下来的三天,是整个钱陵最疯狂的三天,据说不少百姓,包括钱陵周边闻讯而来的百姓,为了抢购某种货品,大打出手。
受伤的人,比平时多了数十倍,各在医馆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
小偷扒手之类的,亦多了不少,甚至还出现了趁机拐卖儿童少女的事件。
吕氏商行不得不去衙门请求支援,让衙门派官兵来巡逻!
后来,南街有了个新名字,叫吕氏南街。
后来,每年的七月初一至初三,成了南街的一个节日,在这三天里,必定是全场五折。
后来,南街成了钱陵乃至整个星云,最繁华,是有特色的街!
不过这一切,莫安生都无法亲眼见证。
因为在南街开业的前一天,也就是舞狮表演的那天,回到莫宅的众人,收到了一个消息。
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前往北夜的程天和与朱大牛,出事了!
不知所踪!
消息是随程天和与朱大牛一起去的小厮阿三,托人送回来的,道他们到达北夜没多久,突然遇到一伙强人,将他们抓住关了起来。
过了两天,他被放出来了,却只有他一人,阿三在客栈等了三天,仍不见程天和与朱大牛两人踪影,他不知如何是好,便托人将消息送回来,问现在他该怎么办?
莫宅众人皆惊,吕小花当场面色惨白,差点晕了过去。
陆辰年道:“我马上回金都,让我爹派人去北夜打探消息,无论如何,也要将天和与大牛找到!”
封岚道:“那我写信给师傅,让他托他的江湖朋友帮忙留意一下!”
吕小云道:“我去找天和的朋友,花银子让他们帮忙去打听天和与大牛的下落!”
莫安生点点头,正在这时,一个小厮来报:“公子,有位自称您九哥的人来找您!”
九爷!一听他的名号,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要说人脉与能力,他们现在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九爷!
如果他愿意帮忙…
吕小花几人眼含希望,齐齐看向莫安生。
莫安生对小厮一点头,“好,我知道了,去请九哥进来。”
然后站起身,对着几人道:“我去去就来!”
正屋里,夜九歌仍是一身标志性的黑衣,放松坐在太师椅上,姿态随意。
见到莫安生的霎那,眼底复杂情绪快速闪过,转眼便换上一如既往的魅惑人心的笑。
心中有事的莫安生不曾留意,见到他,拱手行礼,语含迫切,“见过九哥!”
“阿安,”没等她接着往下说,夜九歌直接挑明了来意,“我收到消息,说程天和与朱大牛在北夜出了事!”
莫安生一怔,他已经知道了?再一想,以他可怕的人脉,知道也不足为奇。
她面带恳切,“既然九哥知道了,我不多说了,恳请九哥帮帮忙!”
“正好我明早打算启程回北夜,到时可以让人暗中打探一二。”夜九歌十分爽快的应了下来,“不过…”
“九哥有话,不妨直言!”
“我想这次,阿安能一起陪我去北夜!”
莫安生怔住了,“这是为何?”
夜九歌唇角轻轻一勾,“我在北夜有几家铺子亏损得厉害,想请阿安帮忙去看看!”
“这…”莫安生有些犹豫。
“阿安,”夜九歌似笑非笑,眼中有抹莫安生看不懂的神情,“说起来这段日子以来,九哥也帮了你不少忙。”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那意思分明是:我帮了你那么多次,我请你帮我一次,你都不愿意吗?
莫安生一咬牙,当机立断,“好,我明早随九哥一起走!”
夜九歌满意而去,“明早我来接你!”
封岚知道她要去北夜后,表示要跟着一起去。
莫安生道:“封女侠,这次我不能带你一起去。”
“为什么?”封岚不解。
莫安生冷静道:“首先,我跟着九爷一起去,安全上肯定没问题,其次,晴莲楼事件才刚发生,我不敢保证那些人会不会卷土重来,莫宅里的人,需要你的保护!
其三,咱们与沈氏商行的恩怨还没有了结,沈玮其人,比沈璋沈太平更无耻,等他养好伤后,肯定会在暗中使阴招!吕大哥为人过于正经,我担心他到时候不懂避让,将他自己陷入险境!
阿年身份特殊,朝中形势不明朗,我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所以我只能拜托你了。
封女侠,你记住我的话,万一遇到危险,首先是要确保所有人的性命安全,店没了钱没了都没关系,咱们可以再挣回来!封女侠,你能答应我吗?”
封岚难得严肃地点点头,“阿安,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北夜,我保证吕小云、小花、阿年,还有宅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平安等着你回来!”
“谢谢你,封女侠!”
天才刚亮,夜九歌和阿归,便牵着马,站在了莫宅门外。
莫安生与几人一一告别。
“吕大哥,吕氏商行和莫宅就托付给你了。”莫安生道:“还有我先前每月让你留出来的银子,以后直接交给彭大哥!”
吕小云面露坚定,“公子放心,小的知道了,小的保证您回来的时候,一定能看到更加出色的吕氏商行!”
莫安生转向封岚,“封岚,”她握住她的手,“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话。”
封岚心照不宣地点点头,“阿安,我记得,你放心去,平安回来!”
吕小花则忍着眼泪和莫安生拥抱告别,两人相拥的瞬间,莫安生在她耳边悄悄道:“小花,我保证将天和完好无整地带回来,你就安心等着做最美的新娘子。”
“公子!”吕小花的脸,红得快要滴血,含着泪嗔怪地瞪了一眼莫安生。
莫安生得意大笑两声,潇洒挥手,“再见!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表面装得洒脱,内心却唏嘘不已,近半年的相处,大家早就相处得如亲人一般,突然间就与亲人分别,心里怎会不感伤?
夜九歌似乎体会到了她的心情,难得出了城门后,都一直没有出声,同阿归两人牵着马,默默跟在她身后。
阿归急得不得了,本就时间紧迫,还这般慢悠悠的,要到何时才能回到北夜?
他拼命朝夜九歌使眼色,只可惜,夜九歌的眼里,根本看不到自家小厮半毫。
眼前娇小的身影,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那背影,几分悲凉,几分决绝,几分坚毅!明明瘦小得不堪一击,却又坚韧到,似乎能承担这世上所有的重量!
夜九歌此时的心,柔软得不可思议。
莫安生走了一段路后,收拾好心情,一转身。
身后男子眼里的温柔似要溢出,如水又如水草般,将她紧紧包围住、缠绕住,她怔住了。
他却轻轻一笑,似乎浑然不觉,“阿安,时候不早了,咱们得快点赶路!”
莫安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夜九歌长腿一伸跨上马,仪态优美,看得莫安生眼红不已。
他朝她伸出手,声音里带着奇异的魅惑,“来…”
当她略带冰凉的小手,放入他的掌心时,带来不可思议的悸动。
紧接着,她被带上了马,他的手环在她的腰间,似铁臂。
莫安生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夜九歌并不是第一次抱她,第一次在大明,他很快就松开了她,没有任何感觉,第二次,在沈宅的屋顶上,她因为看好戏,很快就忽视了他。
但现在,这一路去北夜,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马背上,这样长时间的亲密接触,才开始已让她不舒服。
“坐稳了!”头顶传来男子动听的声音,这般近听着,比平时听来更动听,如有余韵般缭绕缠绵,“驾!”
莫安生感觉到自己的耳朵,突然间发热。
然后身子猛地向后倒去,撞上结实的胸膛。
她痛得咝了口气,连忙挺直腰杆,不让两人接触得太近。
到了中午用过膳再上路的时候,莫安生支持不住了。
她整个人放松倒在夜九歌怀里,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她也不可能一直挺着腰杆坚持到北夜,既然迟早会如此,还不如早些放弃,免得自己受罪。
拥着她的夜九歌,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露出愉悦的笑。
赶路实在是件沉闷又无聊的事,莫安生打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
等到她清醒时,天已经黑了。
她睁大眼看着黑漆漆的四周。
这什么情况?
马突然停了下来。
头顶低沉的声音传来,“好了,就在这歇息一晚,明早继续赶路!”
腰一松,莫安生站在了地上,她揉揉眼,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是要露宿的意思吗?
前世加今生两辈子,除了学生时代的露营,就连带着小胖子跑路的时候,她也没试过在荒郊野外露宿!
在她这么发愣的时候,不远处已燃起了篝火。
夜九歌在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阿归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裹,打开来,里面锅碗筷子精致小巧,却一应俱全。
只见他熟练的将锅放在架子上,装上食物,不一会,便有香气传来。
莫安生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捂住。
一双精致的银筷子递到她面前,“来,吃吧!”
莫安生接过筷子,看着默默离开的阿归:“那阿归吃什么?”
“锅有点小,等会他再煮一锅自己吃!”
“哦。”莫安生哦了一声,见夜九歌开动后,没有矫情,跟着吃了起来,丝毫没有和男子共食一锅食物的意识。
夜九歌略愣之后,笑了。
肚子填饱后,莫安生看着一直忙前忙后却没吃上一口热食的阿归,不好意思道:“我去帮忙!”
夜九歌伸手拉住她,“不用了。”
“这怎么好意思?”莫安生执意。
“阿归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夜九歌道:“要不这样,你去准备晚上就寝的东西。”
他从身后拿出一样包裹,“找个地方铺好!”
莫安生接过一打开,里面是张类似披风的东西,她无语地看一眼夜九歌,这还要准备?
夜九歌的脸已扭向一边,留个动人心魄的侧脸给她。
莫安生心道,那就找个地方铺上吧。
她寻了处靠近大树的地方,细心的将地上砂石清理干净,然后铺上披风,跪在上面用手摸了摸,确保地下没有任何异物,拍拍手,满意站起身。
“好了?”突然靠近耳边的声音,吓得还没站稳的莫安生腿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
她认命地闭上眼。
“哎哟!”鼻尖撞到硬物,痛得她泪水直飚。
丢死人了!莫安生撑着双手想起身,却发觉手下触感有些不对劲。
为何是热的?
她睁开眼,一抬头,夜九歌绝美的脸出现在眼前,桃花眼里满满的戏谑,“怎么这么不小心?”
莫安生尴尬想起身,腰上却突然多了条手臂,然后一阵眩晕后,她被压在了身下。
隔着披风,仍能感觉地上的坚硬,然而那坚硬比不过身上男子的胸膛。
莫安生双手撑在他胸膛,想隔开两人的距离,徒劳无功。
身上男子的呼吸,有股奇特的好闻味道,她能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也能感觉那呼吸吹到脸上时,绒毛的颤动。
莫安生咽咽口水,避开他深邃的眼,“九…九哥,披风铺好了,你歇息。”
“一起吧!”幽幽的语调。
远处的火光映得她半边脸如花般粉嫩,张合的红唇泛着水光,莹润饱满,吐气如兰,幽幽生香。
某人的眼神更暗了。
“一…一起!?”莫安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咳嗽两声。
她的双眸像被雨水洗过的宝石,静静地躺在一汪清泉里,干净清澈。
而此时,正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他!
夜九歌突生罪恶,他倒向一边,将她拢在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此时虽是夜晚,比起白天的闷热好了不少,可两个人贴得这么近,身后男子像个火球,烤得她非常不舒服。
莫安生不安地扭动,试图摆脱他的怀抱,“九哥,我另外再找个地方歇息。”
“没有垫在地上的披风了。”
“那我睡地上好了。”
“太脏了,明天还要赶路!”
不是嫌地上脏,是嫌在地上睡过的她脏!莫安生磨磨牙,出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准备露宿的东西?
她背着他翻个白眼,“九哥,您可不可以隔远点,热!”
“嫌弃九哥?”
确实!可真嫌弃也不好当着面直说,毕竟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有求于人啊!
“哪的话?九哥!”莫安生干笑两声,“只是大夏天的,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睡觉,太热了!”
身后的男人沉默片刻,似乎接受了她的理由,坚硬如铁的手臂,终于从她腰上移开。
莫安生顿感一阵轻松,深吸两口气后,又悄悄往外挪了挪,闭上了眼。
白天在马背上睡了大半天,莫安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哪知闭上眼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早上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清脆的鸟鸣?花草的清香?还是炙热的光线?
莫安生只知道当她缓缓睁开眼时,映入眼中的,是夜九歌魅惑人心的容颜,还有勾人的桃花眼。
那双眸子里的情绪还未散去,有点温柔,有点宠溺,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担忧。
他的脸正对着阳光,初升的太阳,柔和的霞光照在他脸上,紧致的肌肤如玉,看不到一点毛孔。
一大早的,面对如此美色,莫安生大呼吃不消。
她挤出笑脸,正想打招呼,夜九歌已快速起了身,“起了,小懒猪,太阳都快晒屁股了!”
小…懒…猪?这称呼亲昵得让人毛骨悚然!
莫安生满头黑线,快速起身,发现阿归早已收拾妥当,留了早膳,只等她吃完就上路。
莫安生脸红地洗漱完,大口吃起早膳。
“慢点,别噎着,反正迟都迟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打趣的声音传来,鼓着脸颊的莫安生狠狠瞪他一眼,心里埋怨道:干嘛不早点叫醒我?
莫安生不知道,她的脸因为洗过之后没有了修饰,嫩得可以掐出水,此时塞满食物后,鼓鼓的,像刚出炉的肉包子,让人忍不住就想捏上一把。
夜九歌忍着手痒的冲动,别开了眼。
接下来的几日,每日重复着同样的行程,白天路过乡镇时补充食物和水,租个客栈房间洗漱一番,晚上在外露宿。
莫安生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晚上非得在外露宿。
越往后,路越来越难走,全是弯弯曲曲的小道,而且遇到的乡镇越来越少,越来越落后,最长一天试过三天才碰到一个小镇。
以至于让她甚至一度产生,她是不是要被拐卖到山村做小媳妇的念头!
七月十八的早上,莫安生醒来的时候,发现四周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不是夜九歌和阿归同她开玩笑,是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因为她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等到两人的身影。
莫安生气得想破口大骂,nnd,什么意思?
她狠狠踩了两脚地上的披风,拿起自己的包袱打算走时,一封信从里面掉了出来。
莫安生捡起拆开。
“小懒猪,又睡过头了吧!醒来见不着九哥,有没有伤心害怕?放心,九哥没有抛弃你,九哥可不舍得。
说正事,你沿着来的路,一直朝南走约两个时辰,便能到达东陵城,进了东陵,自己找个客栈歇息一晚。
明天去城西宁氏牙行,找一位宁牙子,就说九爷介绍来的,后面的一切,交给宁牙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问!
最后,九哥披风上的脚印,记得擦干净带在身上,见披风如见人!”
莫安生看一眼披风上的脚印,看来那个妖孽早就预料的,她会拿他的披风出气!
什么见披风如见人,难道这个披风是个什么信物不成?
莫安生撇撇嘴,不甘心的将披风从地上捡起,用力拍拍,将上面的脚印和灰尘拍掉。
然后顶着骄阳,朝东陵走去。
这一走,足足走到太阳快下山了。
不是说约两个时辰吗?她走了三个时辰都不止了!
又骗她?死妖孽!
莫安生在心里将夜九歌狠狠骂了一顿。
快天黑前,她终于顺利地进了城,找了间客栈。
一进房间,莫安生将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放,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躺,舒服得不想起来。
不过肚子实在太饿,身上实在太难闻,稍作歇息后,莫安生坐起身,走到楼下叫了碗面,让小二等会送水去她房间。
吃完面去到房间,水已经放在那了。
莫安生掬了把水洗脸,脸一碰到热水,才惊觉一阵刺痛。
看来是晒伤了!
莫安生走到梳妆台,发黄的铜镜里,能看到脸上大片不正常的红,有些地方还脱了皮。
她看着镜中人,苦恼地想:不会破相吧?赶路的时候,她已经尽量埋着头,用手遮挡了,结果还是这么惨!
这一想,莫安生忍不住将夜九歌埋怨上了,都带她骑马赶路那么多天了,为何非要在快到东陵的时候,将她抛在野外?
她对着镜中人呲呲牙:这个仇,她先记下了!
身上又脏又臭,莫安生却不敢大肆泡澡,只能简单擦洗一番,换件干净的衣裳,然后上了床。
一觉好眠到天亮。
醒来时,外面已经发了白,莫安生赶紧起身,洗漱下楼用早膳,然后结账退房,带着她的行李和披风,去宁氏牙行找宁牙子。
看到宁牙子的瞬间,莫安生吃了一惊。
她印象中牙行的人,都是像先前买宅子时,碰到的张林二人那种类型,三十左右,五官端正,口齿伶俐,满脸精明。
但宁牙子,是个女人,还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二十出头,容貌秀丽,生得很是大气。
稍加打扮,若说是哪个大户人家的正房太太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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