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霍漱清再度拖着一身的疲惫走了回来,冯继海帮他脱掉了厚风衣挂在衣柜里,他和平常一样地洗了个手,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拉着她的手,亲了下她的手背。
“今天还是老样子吗?”霍漱清问张阿姨。
“医生说,检查的结果说明苏小姐的神经活动正常,可能,可能就快醒来了!”张阿姨答道。
不光是她,就是站在门口的冯继海,也记得这句话已经听了好几天了。
霍漱清苦笑了下,叹了口气,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张阿姨背上包,走到门口回头看着床头灯照着的霍漱清,鼻头一阵酸,忙转身迈出脚步,和冯继海一起离开。
“丫头,冬天来了啊!今天下雪了,你不是说想要和我一起去堆雪人吗?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要带着念卿去了,我们,我们就不理你了,知道吗?”
他的嘴唇,干干的,磨蹭着她的脸颊。
而他的手,就在这一刻,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在动。
霍漱清猛地抬起头,盯着自己手中那颤抖的手指。
“苏凡,苏凡——”他叫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霍漱清,我要回家,你,还在吗?
霍漱清,你在哪里?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脑子里,模模糊糊摇晃着一个身影,她看不清,想要追上去,他却越走越远。
霍漱清,不是说好要等我的吗,为什么你又走了?
她全身无力,想要去追他,却怎么都追不到,瘫坐在地上,无声地落泪。
难道这一生,就注定了这样不停地追逐与失望吗?
泪水,从她的眼里滚了出去,沾湿了他的脸颊。
他猛地松开她,怔怔地盯着台灯下那流泪的脸庞。
哭,哭了?
哭?
他的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是他的幻觉吗?是因为他太想要她醒来了,所以才出现了这样的幻觉吗?
霍漱清的手,颤抖着伸向她的眼角。
当他的指尖清晰地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的手猛地收了回来,好像那泪滴烫到了他一样。然而,很快的,他捧着她的脸,干涸的嘴唇摩挲着那冰凉的泪滴,一点点吞入了自己的腹中。那咸涩的泪水,此时,却在他的味蕾里传导出甜蜜的味道。
“丫头,听见了吗?是我,是我,霍漱清,丫头,快醒过来吧,求你了,求你了——”
远远的,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叫着她,是谁呢?
丫头?丫头?
是你吗,霍漱清,是你在叫我吗?你还在,是不是?
周遭的一片黑暗,她什么都看不清,耳畔那个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她可以分辨这个声音的方向。
她猛地抬起手,伸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她不知道自己能抓到什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碰触到他,可是,她的心里清楚地知道,他,就在那里,他,在等着她!
“霍,霍,霍——”她的嘴唇不停地动着,却不知道能不能发出声音。
霍漱清感觉到了,他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手掌抚在她的脸颊上。
“丫头,丫头,我在这里,我在,我在!”他不停地说着,眼睛却模糊了,温热的液体充斥着他的感官。
她的嘴巴只是微微颤动,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来,他抓着她的手指,贴在自己的唇边。
泪水,从她紧闭的双眼里涌出来,根本停不下来。
而这个时候,她的指尖,同样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去,顺着指缝,顺着手背,一直流了下去。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自己一松手就再也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却忘了这个时候应该赶紧找医生。
她的嘴巴不停地颤动,他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他不懂这是医生所说的神经反射,还是她真的在说话,便赶紧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
“霍,霍,霍——”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
“丫头,我在,是我,我在!宝贝,我的宝贝1他的热泪,不停地落在她的脸上,和她的泪水一并滚落下去。
不是在做梦,不是在做梦啊!
他的迦因,他的小丫头,终于,终于醒来了!
“乖,乖,别乱动,别说话,我找医生,找医生。”他说着,伸长胳膊,不停地按着床头的呼叫器,生怕护士听不见,他的手根本不敢移开,而视线,却始终在她的脸上。
她看起来很恐惧,很焦虑,两只手,也开始乱抓,十根手指没有节律地伸展收缩。
“没事,没事,丫头,别怕,别怕,我在,别怕——”他的大手,将她的两只手握住,嘴唇贴上她的耳朵。
护士跑进来了,看着这一幕,惊呆了,忙跟他说了句“我马上去叫医生”。
只过了两分钟的时间,正在办公室休息的值班医生套上白大褂就冲了进来,后面跟着好几个护士。
“霍书记,请让一下1医生道,霍漱清忙起身站在一旁,看着医生指挥着护士们打开检测仪器。
“给蒋主任打电话,病人苏醒了,快!”值班医生道,一个小护士立刻跑出病房去给主治医生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