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白再变得暴怒,这时候阿黛拉再不跑才是个傻子呢。她曲起手肘,从另外四个男人的缝隙中冲出,一头钻进正在跳舞的人群中,引起不小的骚动,而她身后,那五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男人紧跟不舍,一边追,一边大喊着抓小偷,而阿黛拉也大声反驳,说他们是一群流氓。
正在数着面前这个“活化石”的高发髻上到底有多少颗珍珠的小姑娘又忘记自己数到多少了,她有些生气,心下埋怨着这个老古董干嘛要突然站起来。
罗宾听到阿黛拉带着惊恐和恼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站起身,朝着跳舞的人们走去,她每走一步,身边就有更多人投来怪异的打量的眼神,也夹杂着某些女人羡慕的声音。
跳舞的人群听到男人和女人的吼叫后,有些败了兴致,又带着些看热闹的心思,拉着舞伴站到一边,乐者也停下了演奏。
阿黛拉突然看见十几英尺之外一个高高的发髻,她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挤开面前惊叫的男女,立刻躲在了罗宾的身后。
那五个男人此时也匆匆赶到,为首的男人满面怒容的捂着裆部,径直朝着这个奇艺打扮的女人走去,不管她是谁,那个敢打他要害的贱女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他向前迈了一步,面前这个穿着洛可可风格的怪女人也立刻抽出扇子,指着他。
他这才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她穿着五六十年前盛行的洛可可风格服装,浮夸的高领和褶皱在这件礼裙上四处可见,由蚕丝绣成的蕾丝整齐的缀在裙边,米色的褶边和橘色的面料像极了他以前在奶奶的妆奁里看见的那件腐朽的裙子。胸前用绸缎和金丝织成一朵繁复而雍容的紫罗兰,胸针则是一连串至少一克拉的红宝石组成的槲寄生。最醒目的还是她头上的高发髻,这个女人加上她的发髻和发髻上插着的各种珠宝和羽毛,至少有两米多高,他用余光瞥着周围看戏的男人女人,稳了下心。
他正了正领结,看向这个打扮怪异的女人,说:“这位女士,您身后的这个女孩儿其实是个小偷!她偷走了我祖父留给我的戒指!”
果然如他所料,周围窃窃私语的男人女人们不约而同的盯着那个女人,和躲在那女人身后发抖的女孩儿。
“这位先生,哦,我不知道该不该这样称呼你。”那个女人用古怪的发音说着,她打开折扇,挡住自己的脸,说:“你口中的这位小偷,是我的妹妹,是个再正直不过的人,再说您的那枚戒指能有多贵?比得上我头上这任何一支足以传世的宝物吗?”
听见她的话,众人又一次不约而同看着她浮夸怪异的高发髻,不少女人都拉着她们男伴的手,眼睛里全是渴望和羡慕,那个女人头上的十只珠宝,都不是现在流行的工艺,反而像极了一百多年前斯图尔特王朝的制式,再加上这个女人年纪轻轻却如此怪异的打扮,不少人都记起那些住在偏远地区的古老家族。
于是他们又用带着疑惑的眼光盯着男人和他的同伙们。
听见面前这个女人三句两句就扭转了局势,男人心下有些惊疑不定,他为了避免冲撞那些他得罪不起的人,可是特地在事前千方百计的调查过这班轮渡的客人,没有见过哪些名门姓氏啊,但现在他不能露怯,否则他们一行五人都会被当做笑柄甚至被人冠上诽谤淑女罪。
他咬着牙,开口道:“都铎王朝的公主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偷窃癖呢,您又怎么能知道您的妹妹有没有这样的怪癖?要证明她的清白很简单,在她从我手上取走戒指的那一刹那,我清楚地记得她把偷来的戒指放在了右口袋里!”他心底冷笑,多亏他未雨绸缪,只要那枚刻着他名字的戒指一出现,那么他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正当他他又气势汹汹的打算绕过面前这个碍事的女人,伸手朝着她背后的女孩儿抓去,谁知此时异变突生!
古怪女人手中的折扇滴着血,锋利的扇骨上还带着一小块粉红色的皮肤。
没等男人反应过来,她立刻拉住瑟瑟发抖的阿黛拉,心里闪过一个令她有些陌生的念头——如果能把他杀了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她看着周围惊疑不定的面孔,带着些冷笑道:“在伟大的日不落帝国,你们这群所谓的绅士,看着自己的同胞被几个美国人欺负,还在冷眼旁观,真是可笑至极。”不等满脸怒容和狰狞的男人开口,她继续说:“这些还在奴役着黑人的家伙,口中能有一句话是真的吗!”
提到这些美国人在南美洲的贩卖黑奴的行径,周围不少自诩正义的绅士都皱起了眉头,甚至有一两个年老的绅士从女伴的手里抽出手,打算时刻为他们面前的这个守旧的淑女战斗。
她看着周围这群人或羞愧或愤怒的表情,继续说:“如果让这样一个无赖靠近我的妹妹,我妹妹的名誉该由谁来证明?我深切地相信这个无耻的美国人会栽赃陷害我的妹妹。”
周围小声的响起了附和声,以及某些当时看见这一场面的人开始对着他们一行五人投去不善的目光,男人感觉到周围的形势再一次被逆转,脸上已经没有了狰狞和愤怒,他吞吞吐吐着开口:“那,那可能我是看错了。”他毫不怀疑,眼前的这个女人再多说几句话,绝对可以挑拨起周围人群对他的愤怒,是指喊来治安官抓走他们。
不过幸好,那个女人并没有继续这件事儿,只是找他要了一张用来安抚她妹妹受惊的支票,当然金畿尼更好,她是这么说的。
男人肉疼的从支票本里撕下一张支票,写上一百英镑这个数字后盖上了章。
随后他灰溜溜的带着同伙离开,也没敢去要他的那枚戒指,真是晦气!
但在这个时候,这场闹剧的双方都没有意识到,这枚小小的戒指,会扭转一场巨大的危机。
……
在波士顿的旅馆里,罗宾问阿黛拉对今天的事儿有什么感想时,阿黛拉说是她反应不够快,嘴也不够巧。然后她又问自己的上司,说她穿的这么庄重,是因为遇见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吗?淑女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
入夜,罗宾躺在宽敞而舒适的大床上,重新考量今天发生的事儿。
和阿黛拉的感想不同,她深深感觉到自己的无力,感受到之前的自满是多么的愚蠢,出了她的岛屿之后,这艘穿上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不过,很快所有的工业城市都会知道她,知道帕拉达斯。
她从床上起来,站在木质窗台前,看着远处微微灯火,还有肃穆破败的庄园。希望她这一身诡异的装扮能够换来逾期的收益吧,不然真是白委屈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