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时,我们一行人就赶往丽江与节目组会合,继续接下来的拍摄。
只不过在丽江已经待到第二天了,我还处在震惊的余波中。
自从得知路子盛的真实情感之后,我大概经历了心态上的三次转变。
先是震惊,再是犹豫,最后,接受现实。
我开始有意地与他保持距离。
试镜的结果即将出来,如何选择,我还没有想好。
或许是这个距离保持得有些过于遥远了,连一向对别人家的八卦半点兴趣都没有的陈宁都看出来了。
“吵架了?”拍摄间隙,我正躲在化妆棚的一个角落里啃苹果,陈宁路过我身边,关心地问了一句。
我摇了摇头。
她正喝着林少勋给她榨的蔬菜汁,见我摇头,又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哦,原来是合约期啊。”
我吓得手里的苹果差点飞出去,赶紧打圆场:“你想多了。”
结果陈宁笑了一声,极其坦然地看着我。
“我可是过来人。”
在洞察一切的目光下,所有的伪装都无处遁形。
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无比尴尬,只得讪讪地看着她:“宁姐……”
她把手指比在唇中间:“放心,礼尚往来,我会帮你保密。”
我无奈一笑。
真不愧是影后啊,洞察人心……
见我默认了,陈宁脸上的笑容也真挚了许多。
于是,再出口的话就真了几分,颇带了些惺惺相惜的交心。
“言归正传,虽然是合约,但是路总对你应该是真心的。不出意外的话,结婚是他提出来的吧?费了这么大劲搞假结婚这一招,大概是想找借口把你留在身边吧?”她说。
我摇了摇头:“这你可就猜错了,假结婚是我提的。”
她一时有些惊讶:“啊?但是他这样什么好处也得不到啊,他图什么呢?”
“我们是对赌,他培养我,一边可以稳固自己的形象,一边我也要拼命往上爬替他赚钱,关键我没背景、听话、变数少,这确实是安全且双赢的事情。”
我想起当年和路子盛谈判,他答应我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然而陈宁却摇了摇头。
“不对,这和我了解到的S&T娱乐的项目构造完全不一样。”
据陈宁所说,路子盛的S&T娱乐其实在两年前和好莱坞的特效团队签下合约之后,就有彻底向曾经的米高梅等纯制造公司转型的趋势。
路子盛想将S&T打造成本土的好莱坞流水工厂,制作部门也必须注入大量经费进行完善。所以为了节省开支,公司必然会砍掉一些与发展关联较小的部分。
换句话说,公司理想化的发展模式和国内传统的靠人气艺人抱团反哺的模式是完全相反的。
也就是说,照着公司内部制作团队逐渐专业化和扩张化的趋势发展,扔掉艺人部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既然路子盛两年前就有彻底扔掉公司艺人部的想法了,那么他和我的对赌协议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我的存在,对他公司的未来发展,没有任何的帮助。
我越想就越是心惊肉跳,但是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能透露给陈宁,只能闷在心里。
“或许他只是一时兴起呢?”我对着她耸了耸肩,“你也知道,男人对漂亮女人的请求总是毫无反抗力。”
陈宁微笑着,也不反驳我,反而顺着我的话继续往下圆场:“是啊,就像现在这样,也有可能只是在一起扮演假夫妻太入戏,一时出不来了。”
我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她对着我笑,我也对着她笑。她向我举起杯子,我拿起手里的半个苹果,和她碰杯。
虽然我们俩都挺有心机的,但我觉得她应该挺欣赏我,就像我也挺尊敬她。
“晚上少勋要以我的名义请大家一起去古城的酒吧里喝酒,你要一起来吗?”她偏头看着我笑。
“宁姐请客,我怎么可能不给面子呢?”
晚上拍摄结束,丽江古城临水的一家清吧。
“我嫌酒吧人多眼杂太吵,就把这儿给包了。大家就纯当剧组聚餐,随便聊会儿天,我就先干为敬了。”
陈宁不愧是前辈,在众人面前端起杯子就直接一干而尽,保持了一个组织者该有的大气风范。
路子盛坐在我身边,有些不安地揉着自己的眉心,似乎是在缓解压力。
我知道,他本来是不想来的。
但是林少勋说不想和肖成泽单独喝酒,说是肖成泽酒量太好,他太吃亏,就强拉了路子盛来垫背。
路子盛躲了一天,最后还是在房间门口被这两人给堵到了。他推托不得,强行被架了过来。
然而我知道,路子盛很少喝酒,酒量也差得令人发指。
除开情绪极度糟糕的时候,他对所有的酒精产品都是敬谢不敏。
按照这家伙一贯的精英思维,酒精摄入多了会麻痹神经,导致智商下降。平日里要么靠秘书替他挡,要么干脆没人敢下手灌他。
像这种日常聚会的场合,路总才不会轻易舍弃他高贵的大脑,拿去祭酒。
“路总,来一杯?”林少勋冲着我们这边微笑着举了举杯子。
路子盛抬起头向那边笑了一下,手没动,张口估计是想拒绝了:“我不……”
“我替他喝吧。”
拒绝的话被掐断在了喉咙里,他惊讶地转头看着身边的我。
但我只是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拿起放在他面前的玻璃杯:“我当他的黑玫瑰。”
黑玫瑰的意思就是,我作为他的挡酒人,该他喝下去的酒,全由我代劳。
肖成泽带头吹了一声长口哨:“Bravo!(棒!)说真的,黑骑士我见了不少,黑玫瑰的话……卓尔姐,你还是第一个。”
“是吗?”我边说边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像陈宁那样亮了亮杯底。
对面又是一阵起哄的欢呼。
“路总,有人给你当黑玫瑰的话,被帮的人事后可得答应女士一个要求呢。”
路子盛当众问我:“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呢?”
苏凌插嘴道:“当然是要你永远爱她啦!”
路子盛看着我,淡淡一笑:“这个不用她说,我也会做到的。”
我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他问道:“那别的要求是什么呢?”
“先欠着吧,我还没想好。”我回答。
路子盛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大家一杯接着一杯的酒往嘴里灌着,除了路子盛,几个演艺圈出身的人全都喝大了。
一个个东倒西歪地爆着平时在记者面前绝对不敢瞎说的话。
首先是陈宁。
这位影后对自己的人生现状倒是没什么不满意的,全部的苦水都在她老公林少勋的身上。
“我真的不知道那些说少勋靠脸吃软饭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脑子里晃荡的水到底有多少年没清过了?”
苏凌在一旁拍着她的背:“宁姐,淡定,淡定。”
陈宁说,她第一次见林少勋是在一个卫视跨年晚会的彩排现场。林少勋是人气小生,她是重量级嘉宾,节目想营造收视热度,就请他们两个人合作一出歌舞秀。
她本来以为这种事情就是站位踩点对着台下表演就好了。
但直到面对现场十几台随机切换机位的摄像机时,她才发现自己完全被搞晕了。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让自己的视线跟上摄影机,导播回放画面时现场效果非常差,她看上去就像是在全场慌乱地神游。
但是,和她同台的林少勋就完全不一样了。
作为国内的人气小生,他在这个舞台上充分展现了自己作为偶像的实力,那就是眼神随时跟上摄影机的机位切换,每一次都能刚好和镜头对上。
镜头前的林少勋,显得那么帅气迷人。
拍了一辈子戏的陈宁第一次对镜头感这件事产生了迷茫。
她那会儿也对这个年轻的小鲜肉抱着大众固有的偏见:他其实就是个靠脸吃饭的花瓶吧?
但事实证明,花瓶都比她有镜头感。
林少勋看出了陈宁的迷茫,原来大银幕上气场全开的女王也有手足无措的一天。
他耐心地开始向陈宁传授这些年他在无数次实战中积累下来的舞台经验。后来,演出很成功,影后总算是险险地没在全国观众面前丢脸。于是,作为感谢,她提出请林少勋吃饭……
“所以,一来二去,你们就在一起了?”苏凌抱着杯子,好奇地问。
陈宁点了点头:“嗯,少勋大概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努力的人了。所以,我很不喜欢外界对他的那些无端指责,他们根本不理解偶像有多难当。”
林少勋将手贴在她的手背上,对着她温柔一笑:“我没关系的。”
苏凌和肖成泽连连点头,同为偶像出身的人,他们对这些自然是深有同感。
肖成泽吐槽道:“练习生的时候不光要训练舞蹈和形体,最可怕的就是镜头感了。一个台上十几台摄影机的红光都是随机亮的,看到红光,视线就必须跟过去,练出足够的反应力之前,我几乎全是靠直觉盲猜。”
苏凌更是一脸苦大仇深:“关键不给吃的!我和成泽从十五岁开始当练习生,一直到二十二岁出道,整整七年,主食全断!每天吃得比老鼠都少,我发誓我当年练舞的时候,饿晕的次数绝对比累晕的多!”
我深以为然。
大众总是觉得我们这些做明星做偶像的名利双收,但没人知道我们或许比别人付出了更多的东西。
任何一个行业都是一样的:有的人是在舞台上付出,有的人是在交际上付出,有的人是在演技上付出。
也许那个在众人眼里演技很烂的偶像,他在舞台训练中落下了很严重的腰伤,每天都在偏瘫的边缘反复试探。
也许那个一直炒着少女人设走着清纯路线的花瓶女演员,她在人群交际中付出了自己所有的精力,能够倒背出眼前酒会上所有参与成员的人际关系网。
也许那个被吐槽整容过头的女演员,只是想扩充一下自己一直被限制的戏路。毕竟,寡淡的面容总是不如明艳的面容来的机会多。这种行为就像你去二次进修,再为自己的学历镀一层金一样,无可指责。
你有所付出,必会有所得;他人有所得,必然比你付出的多。
“卓尔姐,你呢?”苏凌他们都吐槽完,话题该丢到我这儿来了。
我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我嘛……”我对众人笑道,“我这两年被喷得还少吗?”
陈宁颇为同情地点了点头:“网络上你的吐槽贴最高点赞量应该有几十万吧?”
我喝了口酒,点着头:“对啊,最高赞的那个回答还说我是路子盛家养的洗脚婢。”
周围一阵哈哈大笑,朋友之间互相爆对方的黑料,就跟玩笑一样,没人会在意的。
倒是路子盛十分尴尬地咳嗽了好几声,好像被噎得不行:“咳,卓尔,哪儿的帖子,我找人去删了。”
苏凌起哄:“护妻狂魔,拉黑他吧。”
肖成泽附和道:“建议开除群聊。”
屋内的温度在渐渐上升,我摸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脸颊,感觉自己今天喝得有些过多了。
一只手夺过了我面前的杯子,放到一边。
“你行不行啊?”路子盛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我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要是这点扛酒的能力都没有,三百年前就被人灌趴了。”
他顿了顿,低声道:“我都知道。这些年,你辛苦了。”
我装作不在意道:“所以,之后的路可得麻烦路总多担待着点。这样,我也能少受不少罪。”
“如果,”他低声道,“如果我能早一点出现保护你,你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么多罪了?”
我忽地又想起人生中第一次参加试镜的时候,作为老板的路子盛一句:“脸上心机太重,野心太重,我认为她的脸不适合出演女主角。”
他是那部戏的制片人,他随口一句话,就足够让我在当时那个小公司里混不下去。
我在那个公司的艺人部被雪藏了,经济来源断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搬去了那个令我留下了心理阴影的车库。
不过,这些事都过去了。
我或许怪过他,却从未怨恨过他。
刷掉不适合角色的演员,本来就是一个制片人应该履行的责任。从这一点来讲,路子盛什么都没做错。
我对着他笑道:“你不用保护我啊,因为我会保护我自己。”
他大概是听出了我话语中的拒绝。我在拒绝他的告白与示好。
他没有吭声。
可能是想起过往了心情不好,那晚我喝了很多酒。最后收场的时候,虽然不至于烂醉,但也确实是有些走不动路了。
路总是对的,酒精会麻痹人的神经。
我颤着一双发麻的手去包里找手机,想打电话叫岳林来接我。然而手有些抖,连按了几下都没把他名字搜出来。
路子盛一把夺过了我的手机。
“你干吗?”我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埋怨道。
“我没喝酒,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我半眯着醉醺醺的眼,扯了扯嘴角:“路总你搞笑呢!你……你都说了,对我有意思,我现在喝得烂醉……行动能力都没有……你想乘人之危也别这么光明正大吧?”
路子盛有些愠怒:“我心怀不轨,你以为岳林就坦坦荡荡吗?你是白痴吗?”说着,他不顾我的挣扎,直接将我拦腰抱了起来。
耳边传来苏凌的一声惊呼。
“哇!”
我嗤了一声,这小丫头以为自己在围观什么大型偶像剧现场吗?
“你放我下来!”我把头靠在他耳边,小声嘟囔道。
“听话,别动,”他捉住了我的手,往怀里又紧了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次日,清晨。
我望着天花板,正在怀疑人生。
路子盛大概是给我下了什么蛊,所以我才会第二次在他怀里睡死过去。这次都没撑到回酒店。
我只记得他抱着我上了助理的车子,等到我再次清醒的时候,就已经是今天早上了。
房间是他的房间,但是现在这里面只有我一个人。
我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自己。衣服还是昨晚那件,完好无损。看来,那家伙遵守了自己的诺言,什么都没做。
赤着脚走下床,我回头望着洁白的被单发呆。现在就算是在没有睡袋保护的情况下,我也不会半夜惊醒了吗?
房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我打开门,果然是路子盛。
他提着几个纸袋,交到了我的手上:“去洗个澡吧,给你买了换洗的衣服。”
我拉开袋子瞥了一眼,眼尖地看到了一样有些尴尬的东西。
我干咳了一声,尴尬道:“你、你怎么连那个都买了?”
他笑了一声,明知故问道:“什么?”
我拿眼睛干瞪着他,半天没把那个羞耻的名词说出来。
我单手挡着自己的脸,根本没眼看他,恶狠狠道:“说!尺码哪儿来的!”
他戏谑一笑,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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