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况且,类似的话他说过太多次了,每次他所谓的回答都只是在敷衍她。
她眼眸微暗,意有所指地说:“你真的会告诉我?而不是又一次敷衍我?”
苏玉像是听到了笑话般轻笑出声,很快,他敛了笑意,故作深沉地说:“都有可能吧。”他顿了一下,嗓音携着柔意,像在引诱她,“所以,你要不要答应我?”
“什么事?”
“等国庆长假,你陪我去旅游吧。”
“不去。”许秋意没有思考,直接拒绝。
“你不问去哪儿吗?”
“哪儿都不去。”许秋意推开车门,到后座去搬箱子。
苏玉跟着下车,抢在她之前把箱子搬出来,兀自走进电梯,目光柔如春水,淡笑着望向她,眼眸之中映着她无可奈何的模样。
许秋意走进电梯与他并排站着。
“去吧。”苏玉的声音宛若羽毛吹拂过她的耳畔,“和我一起去维也纳。”
维也纳?许秋意眼前登时浮现了一些遥远的画面:“为什么是维也纳?”
为什么偏偏是维也纳?
“等你跟我去了我就告诉你。”苏玉嘴角弧度浅浅的,半眯着眼,如同一只装模作样的狐狸,“我有礼物想要送给你,只能在维也纳送。”
许秋意默然不语。
跟一个只认识了一个多月的男人一起去维也纳,这无疑是她以前从来不可能做的事。可倘若他是余折呢?倘若他的礼物正是她想要的呢?
这是一场赌博,赌还是不赌,许秋意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给出答复。
“反正离国庆长假还有一段时间,不急。”苏玉很是自在从容。
电梯停在十六楼,苏玉把箱子抱到了许秋意家,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现在还早,要不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不了,我有点累。”
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许秋意很是不满,却找不出办法改变现状。现在,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安安静静地考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维也纳。
苏玉的口吻带上认真与关切:“那你好好歇息。”
“嗯。”许秋意准备关门,见苏玉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手僵在了门把上,使不出力。
她与他安静地对视,两人皆是缄默无言。最终,她先开口:“你不走吗?”
苏玉笑意清浅,眼里有显而易见的留恋,不舍得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你关门吧。”
许秋意将门往前推,只剩一道门缝时,又觉得他还站在外面自己就关门不太好。她正迟疑着,门外忽地传来一股拉力。
她顺势松开手,门被关上了。
她木然地望着棕红色的门板,直到手机的振动令她回过神来。
苏玉给她发来了短信:以前我前脚刚迈出门的时候,你就立刻把门关上了。
许秋意一句话也没回,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屏幕摁灭。
手机再次振动,她本打算不再看,无意间瞥了一眼,发来消息的人不是苏玉,是徐店长。
徐店长发的是微信消息,许秋意点开微信,发现她被拉进了一个群里。
徐店长问她:秋意,你到家了吗?
许秋意回:刚到。
徐店长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开始八卦:你和幻世的苏总是什么关系呀?
许秋意:邻居。
群里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有个许秋意不太熟悉的人发了一句:就没了?
许秋意:没了。
大家都是职场老油条了,从许秋意简洁的回答里猜到她是不想多聊,便都识趣地不再追问,转而开始互相询问到底要不要去幻世科技做客服。
王店长说:“我要回家先问问我那个在幻世工作的邻居,看幻世招的是什么客服。幻世里有游戏内在线客服,如果是那种的话,我还挺想去试试看的。”
“我觉得幻世待遇还挺不错的,工资比我现在的还高一点,就是不知道公司制度严格程度怎么样,如果跟现在差不多的话,我也挺愿意去试试的。”
“不知道幻世内部可不可以调部门啊,如果客服做得好可以升职,那我也愿意去。”
“幻世现在都不对外招人,我先去工作一段时间,觉得不合适我再辞职也不迟。”
在群里发言的人大多有想去幻世试试看的心思。
许秋意把手机放到一旁,静坐在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晶球,缓缓地拧动了底座上的开关。熟悉的钢琴曲响起,安抚了她纷乱的心绪,同时又如一个时光机器,将她的记忆带回到余折跟她求婚后的那段时间。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余折和她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她一向对看电影没什么兴趣,大多时候是闲着没事陪余折看的,而余折爱看的都是科幻悬疑类型的片子。
那一天,许秋意被丁斐朋友圈转发的一个电影推荐吸引。于是,她第一次对看电影有了想法,主动点了那部引起她注意的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
故事开始,火车在轨道上行驶着,陌生的男女在一对夫妻的争吵声中,十分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他叫杰西,她叫赛琳娜。
他向她搭讪,邀请她坐到一起闲聊,说服她和他一起在维也纳下车。他们在这座音乐之城开始了为期一天的“爱情”之旅……
许秋意素来冷静,感情不丰富,但这不代表她没有少女情怀。看这部电影,她会因为杰西和赛琳娜甜蜜的相处而无意识地上扬嘴角,会对他们之间默契的举动而心生向往……
余折不太喜欢看爱情片,于是他转头看向她,当电影里杰西和赛琳娜接吻时,握住了她的手。
她被他突然的触碰吓到了,怔了一下,回眸疑惑地看着他。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她很近,近到她回头的时候,鼻尖擦过了他的脸。他的耳郭顿时变得红红的,眸中闪过窘迫,就像一个想要偷糖吃却被发现了的孩子。
他装着无事发生,一本正经地坐正,与她恢复正常的距离,轻轻勾着她的手指。
这个下午,阳光很好,煦暖微风穿过开着窗的阳台,卷着花香吹拂过他们的鼻间,将他们之间的气氛染上温热的暧昧。
茶几上的点心与果茶的甜香弥漫在空气中,叫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浸入蜜中。
电影里,赛琳娜与杰西去了什么地方,具体又发生了什么故事,许秋意现在已经不太记得了。
她只记得那天下午的他,头发被午后的阳光染出了金棕色,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模样,专注的眼神中仿佛包含着他所有美好的感情。
他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喜,问道:“我们以后去维也纳度蜜月吧?”
而她或是受了电影的影响,又或是因为什么别的事情,心中有几分悸动,面上却佯装淡然,嘴角噙着笑,说了一句:“好。”
……
水晶球的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恢复了安静的空荡房间将许秋意拉回到现实中。
她失神地摩挲着水晶球冰凉光滑的玻璃球面,关于去不去维也纳,她的心中已有定论。
7)
许秋意回过神来,发现手机一直在振动,她看了一眼,群里有人找她,问她到时候会不会去幻世面试。
她在群里回复道:我不去幻世面试。
虽然她想弄清NPC折玉是怎么回事,但她实在是做不来客服。如果她去的话,不仅是在给自己找罪受,更是在给幻世公司找麻烦。
她在群里问了一句有谁要去幻世办理离职,立即有很多人私下找她。比起要去幻世工作的人,显然不愿意去幻世做客服的人更多。
她向他们询问了一下去幻世要带的资料,与他们商量好,周四一起去幻世办理离职手续。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周四,她和准备离职的同事们在幻世科技人事部等待。
人事部部长刘勋将他们叫到人事部的会议厅后,叫人给她的同事们爽快地办理了离职手续,可最后轮到她时,把她单独留了下来。
她静坐在位置上等刘勋发话。
刘勋翻了翻她的合同:“你跟你们公司签的是五年的合同啊,你这才工作了两年,想要离职,得提前一个月提交申请。”
“可是我们公司其他的人,不是按这样的规定办的。”许秋意委婉地道。
刘勋态度和和气气的,说出的话却现实得很,不留情面:“他们都是你公司原来的领导,你不是。”
许秋意明白他的意思,平静地接受了,没觉得什么不公平。
刘勋默不作声地扫了她一眼:“本来我们公司跟你们公司商量的是,普通员工全部由你们公司自己处理好。既然你被分到我们公司这边了,要想离职,还是得按正规流程走。”
许秋意的态度诚恳又礼貌:“不好意思,我不太适合做客服,我在您的公司做客服,很有可能会影响到玩家对游戏服务的评价,所以……”
刘勋把她的合同往旁边一放,背靠在椅子上,端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来:“要么你直接离职,按照规定,三个月的离职补偿金没法儿给你;要么你先在幻世工作一个月,一个月后离职,我们公司会按照幻世的工资标准给你补偿金。”
许秋意面露难色,不明白幻世究竟为了什么非要把她留一个月。幻世客服的工资比她原本的工资还要高出两千块,如果按刘勋说的来,她反而是赚了。
刘勋睨着许秋意,思考了一会儿,说:“这样吧,我之后看情况给你另外安排一个职位。”
许秋意没有立刻应下来,问道:“我不用面试吗?”
她现在有点怀疑,是不是苏玉跟这位人事部长打过招呼,所以这位部长才非要将她留下来。
刘勋随意地摆了摆手:“不用,我给你安排别的职位,没什么特别要求。你要是同意的话,就等……”他拿起手机,翻了翻日历,“等国庆节后来上班吧。一个月也从那时候开始算。”
许秋意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同意了。
她身上还有些存款,但是在幻世干一个月就能拿幻世四个月的工资,实在是十分的划算。等拿了钱,她重新找工作的时间也能宽裕些。
“那就这样吧,我先给你记一下。你国庆后来上班,我给你一张单子提交申请。”刘勋和善地笑起来,请她离开了人事部。
先前办完离职的同事们已经走了,他们在群里问许秋意怎么了,为什么刘勋单独把她留下来了。
许秋意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想了想,把刘勋的话如实说了,省得以后她来幻世上班,跟那些做客服的老同事们遇见了不好解释。
徐店长发了一个安慰的表情:还带这样的啊。
许秋意真诚地祝他们明天应聘成功,把手机放到一旁,不再与他们闲聊。
国庆前,徐店长和王店长还有几个应聘的人在群里说了,他们中三个人面试通过,其他人被刷了下来。
幻世科技说是会按原公司标准给没应聘上的人三个月底薪做补偿金,但他们的工资一大半都是靠奖金和绩效,底薪只有实际工资的三分之一。群里有人怨声载道,有人耐心安抚,许秋意听他们拿到工作邀请的人说,他们已经进公司学习了。
许秋意想想自己,还得再等十几天。
这些天,苏玉好像很忙。
许秋意每天都待在家里,时常出入小区,一直到国庆放假,她都没见到苏玉。
国庆假期第一天中午,苏玉像是凭空出现般,敲响了她家的大门:“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许秋意板着脸:“我要是说我不去呢?”
苏玉笑了起来,十分肯定地说:“你会去的。”
她严肃地与他对视了几秒,他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她转身回房间,说:“我还没收拾东西呢。”
苏玉笑吟吟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屋,不客气地在屋子里乱转。他走到她的房门口,先是看看正在收拾东西的她,又扫了一眼房间里的摆设,目光触及床头柜上的水晶球时,笑意又深了不少。
许秋意正收拾着东西,突然想到什么,拿起手机点开旅游软件,问道:“你订机票了吗?”
苏玉很自然地点头:“订了,你的也订了。”
许秋意顿了一下,抬眼睨着苏玉:“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信息的?”
苏玉嘴角的弧度扩大,眼睛半眯起来:“我问了刘部长,你的档案已经转到他那儿去了。”
许秋意没再说话,苏玉眨了眨眼:“你会生气吗?”
许秋意根本不把这事放在心上:“机票多少钱?酒店订了吗?”
“我邀请你去的维也纳,一切费用当然都由我来出。你应该办好签证了吧?”苏玉语气略显轻佻,“我在酒店订了一间房。”
许秋意瞥了他一眼:“嗯。”从决定去的那刻起,她就去办签证了。她垂头在手机上搜酒店。
苏玉这才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开玩笑的,没订酒店。我在维也纳有一套别墅,我们住那儿。”
许秋意“哦”了一声,放下手机继续收拾东西:“你要在这儿看着我收拾东西吗?”
苏玉不再一脸玩味,表情认真起来:“我订的今天下午一点十五分的班机,到维也纳差不多是当地时间的下午五点。咱们可以先去别墅休息,然后等到第二天再一起出去玩。”他看了眼腕上的表,“现在已经十点半了,我们马上就得出发去机场。”
“你想好去哪儿玩了吗?”许秋意突然有一种她真的要跟他去旅游玩耍的感觉。
可事实上,她跟着去维也纳的目的是为了余折,当然,也是为了自己。她毕业以后就一直在工作,还没有休息过。她打算去维也纳散散心,也算了却她没能和余折去维也纳的遗憾。
苏玉笑道:“你到时候跟着我走就行。”
许秋意没吭声,收拾好东西,拖着行李下楼。
楼下有一辆大红的保时捷在等着,苏玉帮她把行李搬进后备厢,与她一同坐在了后面。
开车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五官清秀,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显然不是专门开车的司机。他笑容爽朗,眼眸明亮,毫不掩饰地盯着许秋意看。
许秋意随意扫了他一眼,没有再刻意去看他,更没把他总是瞥向她的目光当一回事。
苏玉比她先忍不住,一脚踢到车座上,踹得男人整个人往前一冲,头差点磕到方向盘。
苏玉语气温和地提醒他:“好好开车。”眼神却跟刀子似的。
男人悻悻然缩了缩脖子,不再看许秋意。
到了机场,苏玉把车上的两个行李箱带下来。
由于没打算在维也纳待多久,且不是住酒店,许秋意带的东西不多,简单的衣物和旅行装的化妆品只装了一个小小的箱子。
苏玉也是一样。
许秋意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先带着自己的行李往机场走。苏玉在停车场和男人交代了一些事。男人不再嬉笑,表情严肃起来。得到男人的肯定答复,苏玉点了点头,转身跟上许秋意。
国内时间13:30,飞往维也纳的班机在延误了十五分钟后,顺利起飞。
维也纳时间17:00,许秋意和苏玉顺利到达了维也纳国际机场。
长达十个半小时的航程令许秋意感到分外疲倦,好在苏玉安排得好,一下飞机就有车来接他们去别墅。
许秋意坐飞机时很不舒服,在飞机上十个半小时都没休息好,到了别墅,她直接进了收拾好的房间休息。
苏玉算准时间,到了饭点,在网上找了一家中餐馆,打电话订了两份粥。粥送到后,他送到房间,叫许秋意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许秋意脑子晕晕的,被苏玉扶着从床上坐起来,喝了几口便没胃口再喝了。
苏玉也不勉强她,扶她躺下继续睡。
她隐约看见有人坐在她的床边,温柔地看着她,为她掖好被子,轻声细语地对她说话。他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彻底睡过去。
她一觉醒来,恰好是早上六点半。
昏暗的房间,安静而又陌生,许秋意恍惚间觉得自己昨晚似乎见到了余折。
她打算起床,想起自己的拖鞋还没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准备趿拉着运动鞋去拿时,发现已经有人在床边准备好了一双舒适合脚的拖鞋。
她的呼吸乱了几分。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响起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她走到窗边,柔软的窗帘上绣着简洁干净的刺绣,颜色和样式皆是她喜欢的。
她将窗帘拉开一条缝,窗外的维也纳,天空泛着青白,朝阳发出的暖色从古典的建筑物后将整片天空慢慢点亮,将金色晨光洒落各处,整座城市如一首富于光色,古典雅丽的诗歌。
她打开窗户,有些寒冷的晨风拂过她的脸庞,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望向窗外,街道上空荡荡的,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刮树叶的沙沙声,四处弥漫着寂寥。
“喵——”从楼下传来一声猫叫,她低头去看,一只银白色小野猫正在窗户底下的花坛旁来回打转。
花坛里有一小丛鲜红的玫瑰。
十月的维也纳,即将进入冬令时,不该是玫瑰盛开的季节。那丛玫瑰就像寒夜里热烈的火焰,灼目耀眼,是孤寂旅行者所熟知的温暖。
她披了一件外套,轻手轻脚地下楼。装修简约温馨的客厅令她驻足。
她理想中的房子与这儿相差无几,这里的一切都与她对余折说过的不差分毫。
她放缓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浏览着客厅装饰。走出大门,她又留恋地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而后小跑到后院的花坛旁。
小野猫察觉到动静,早就跑开了。远远看见那丛生长繁盛的花,她放缓脚步,仿佛怕惊动什么。
浓艳的色彩在微风中轻晃,柔嫩的花瓣上覆着点滴水珠。
许秋意伸手,细长白皙的手指触碰到一片花瓣,又用手指轻轻揉了揉。
是假花,她的眼底生出淡淡的失望。也是,这么冷的天,怎么可能会有真的玫瑰花盛放。
“早上好。”刻意放柔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后院响起,虽突兀但不至于叫人受到惊吓。许秋意循声望去,一个看上去大约四十岁的混血女人正拎着一小瓶喷雾器走了过来。
她不像是闯进来的,许秋意有点好奇她的身份,对她微微颔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女人笑起来,走到花坛旁,用喷雾器对着这些假花细细地喷洒出水雾。许秋意从这片水雾里闻到了玫瑰的香气。
女人一边工作一边自我介绍道:“我叫艾丽娅,就住在隔壁。先生不住维也纳的时候,我负责过来打扫房子,照顾花园。”
先生,说的是苏玉吧。许秋意想了想,做了自我介绍,问道:“你为什么把假花放在这儿?”
艾丽娅望着许秋意,意有所指:“因为有人很喜欢玫瑰花。”
许秋意像是被玫瑰花瓣烫着似的缩回了手,复杂地望着这丛假玫瑰。
“我们试过放真花,但在这个季节,不过一夜过去,花瓣就蔫了,没办法,就放了假花。等到玫瑰花开的季节,会换上真花的。”艾丽娅用手摸了摸被喷洒过香水的玫瑰花,眼里包含着向往,“即使是假花,但也很漂亮,不是吗?有的地方,终年只能见到白雪,这样好看的颜色只能在图画上见到。”
许秋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终年生活在北极圈的土著民确实很难看到这样的花,不过,也不是只能在图画上见到。
“秋意。”苏玉从小路走过来,见许秋意穿得单薄,快步走过来,将外套裹在她身上,因关切而呵斥,“你不冷吗?”
秋意下来得急,看见这丛玫瑰花之后,一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情况,听苏玉这么一说,才察觉到自己穿着拖鞋,手脚都已经冻得发红。
“先生。”艾丽娅对苏玉鞠了一躬。
苏玉“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对她说:“你先回去吧。”
艾丽娅微笑着颔首,带上她的喷雾器离开了。
苏玉走过来,十分自然地握住许秋意的手,触及她冰凉的指尖,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让她的五指贴上自己温暖的掌心。
许秋意怔了一下,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把外套还给他:“我回房间穿衣服了。”
她的疏离并没有让苏玉显露出尴尬,他“嗯”了一声,又把外套给她披上,阻止了她拒绝的动作,与她一同回到别墅内,目送她上楼:“待会儿咱们出门吧。”
“嗯。”许秋意头也没回,答应了。
早上七点四十分,维也纳的太阳刚升起不久,阳光还未将清晨的寒意彻底驱散。
许秋意与苏玉漫步在街头。
“我们去哪儿?”她拢着衣服,跟在苏玉的身侧,显得有些拘谨。
苏玉拉住她的手:“到处逛逛。”
许秋意想把手抽回来,苏玉这次却是握得紧紧的,她用了力气也没能挣脱开。
她张了张嘴,想叫苏玉撒手,瞥见苏玉酷似余折的侧脸和他微微上翘的嘴角,又把话吞了回去,任他拉着。
他牵着她,两人走进一条古旧的小巷。并不宽敞的小路,两旁是充斥着欧洲古典气息的建筑物,有柔和悠扬的钢琴乐声在这条小巷中响起。
在这条小巷中,行人只有他们俩。
“运气真好。”苏玉突然说。
许秋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神秘地笑了笑,牵着她站到一扇窗户前。从窗外向里看,有一名老人正躺在躺椅上,手捧着不大的收音机,那和缓优美的钢琴乐声就是从收音机里传出的。
“恰好遇到一名男孩在练钢琴的概率太小了,就这样听一位老人的收音机也挺不错,你觉得呢?”苏玉握着她的手站在窗户边,与她贴近。他的声音极轻,轻到没有打扰这空旷的巷中的宁静,就连不远处的鸟儿也依旧立在原地。
这画面似曾相识,《爱在黎明破晓前》里出现过。
许秋意聆听着音乐,渐渐放松下来。她凝视着苏玉,什么也没有说,苏玉却懂了她的意思,扬了扬眉。
苏玉捏了捏她的手心:“你不要想其他的,今天你是赛琳娜,我是杰西,好吗?”
“我……”许秋意不太适应他亲昵的小动作。
他很怕她拒绝,郑重地改了口:“今天,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
他明明知道她想他说什么,为什么他不愿直言?她轻轻皱起眉头。
苏玉又向她靠近了一步,唇几乎要吻上她的耳朵:“我就当你同意了。”
许秋意静默不语,沉重杂乱的思绪在她脑海里纠缠盘桓。
她想起了昨晚那个陪着她的人,还有他的轻喃。
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她的眉头舒展开来,无奈地望着他,眼神像在包容一个任性的孩子,轻笑道:“如果在海关局行人桥上会有人给我们戏票,那我或许可以做一天赛琳娜。”
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也没必要咄咄逼人。更何况,她的内心确实想做一次赛琳娜,所以才会对《爱在黎明破晓前》这部电影心生向往,才会想来维也纳散心。
苏玉轻声笑起来,他低低的笑声就飘荡在她耳边,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湿润的气息。
“那也许有点难。”他顿了一下说,“但也不是不可能,我们可以在桥上一直等。”等到她说她愿意成为他的赛琳娜为止。
8)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离海关局行人桥有些远,所以他们选择了坐电车过去。
苏玉牵着许秋意坐到电车最后一排,她向外看,欣赏沿途风景,而他一直垂眸望着她。
两人一路安静无言,电车即将到达目的地,许秋意回过头来,恰与他四目相对。
他伸出手,将她散乱到脸侧的一绺发丝别到她耳后,手指留恋着她柔软的发丝,久久不肯抽离。
那一瞬间,许秋意听到了心跳的声音,不知是她的,还是苏玉的。
她保持着这样暧昧的姿势与他对视良久,觉得自己一瞬间像着了魔似的,别过脸去,轻启双唇:“杰西没有伸出手为赛琳娜理头发。”
“但是他想。”苏玉把自己的戏外动作说得冠冕堂皇。
电车叮叮叮地响了几声,海关局行人桥到了。
清晨的河面,云雾缭绕,恍若仙境,来往行人稀少,更显独特诗意。
许秋意与苏玉下了车,走到桥上,她倚靠着栏杆,看了看在桥上来往却鲜少驻足的人群,略带遗憾地说:“看来桥上没有会送票的两位演员。”
苏玉说:“会有的。”他的话语中带着胸有成竹的悠闲。
许秋意挑眉,与他一起站在桥上等了十分钟,有些失望地看向他:“没有”。
苏玉脸上笑容不变,忽然,他的目光在她身后定格,冲她身后招了招手。她瞧见他的动作,向后望去,一名穿棕色西服的德国男人正向他们走来。
男人同苏玉用德语交谈了一番,从怀里掏出两张票递给他之后离开了。
许秋意听不懂德语,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苏玉得意地向她晃了晃两张戏剧演出的票。
她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你找来的人?”
“不管他是怎么来的,重要的是,他是一名演员,并且他送给了我们两张票,还邀请我们去看他的演出。”苏玉向她伸出手,“赛琳娜,我们去吃早餐吧。”
她将手放在他的手上,触碰到的瞬间,他便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仿佛永远不会松开。
苏玉抿着嘴笑,揣上两张戏票带她去坐电车。两人去了史培尔咖啡店,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咖啡厅里人不多,他们点的咖啡和三明治很快就端了上来。
苏玉抿了一口咖啡,专注地盯着许秋意:“接下来,要不要玩游戏?”
许秋意问:“打电话的游戏吗?”
电影里,杰西和赛琳娜就是在史培尔咖啡店里假装打电话给自己的朋友。杰西扮演赛琳娜的闺密,赛琳娜扮演杰西的好兄弟,两人互相以向别人诉说的方式,将自己的情感和想法倾诉给对方。
“不,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所以我们不玩那个游戏。”苏玉向咖啡厅里四处张望,视线落在刚刚走进店里的一位老先生身上,“我们就赌那位先生喝咖啡会不会放糖,怎么样?”
“如果输了呢?”
“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当然,提出的要求不能太过分。”苏玉说,“我猜他不加糖。”
“那我猜他会放糖。”许秋意抿了一口咖啡,小脸忍不住皱了一下,“这里的咖啡很苦。”
她侧着头看老先生,他坐在位置上看报纸,等待服务员把咖啡送上来。忽然,身旁有了响动,苏玉站了起来。她立刻一脸严肃:“你不可以作弊。”
苏玉笑了笑,想伸手捏捏她的脸,可伸出的手到半空中又缩回,他装作只是想抽纸巾,说道:“我出去一趟。”
许秋意望着他,目送他走出咖啡厅,确定他没法儿作弊,又把头转向老先生。
很快,咖啡端上来了,苏玉也回来了。
她没太注意苏玉,聚精会神地盯着老先生,心里期盼着他放糖。忽然,她嘴里被塞进一个硬硬的东西,甜蜜的滋味在她口中化开,带着水果的香气。
是一颗水果硬糖。
她瞥了苏玉一眼,他正看着老先生,搭在桌上的手边放着一个小糖包。
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却又不明白自己在笑什么,只觉得这颗糖仿佛甜到了心里,让她的心情也好起来。
“他没有放糖。”苏玉说。
许秋意看向老先生,他正细细品尝着咖啡,手边的三小块方糖一块也没动,但是一小盒牛奶被开了封。
“你输了。”苏玉脸上绽开笑容,像赢得了一场了不起的比赛。
许秋意愿赌服输:“你的要求是什么?”
“暂时没什么要求。”苏玉眼里闪烁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许秋意“哦”了一声,安安静静吃完三明治,咖啡没有喝几口,她觉得实在太苦了。
苏玉倒是很喜欢这样的苦咖啡,而且不喜欢在咖啡里加糖加奶。
两人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苏玉拿起桌上的糖包,又塞了一颗糖给许秋意。
这次许秋意没有发呆,糖贴近她的嘴唇,她愣了一下,微微启唇将糖含进了嘴里。
出了咖啡厅,苏玉牵着许秋意,一路漫步到陶希特唱片行。
咖啡厅和唱片行的距离并不近,这一段路他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比起电影里赛琳娜和杰西不停地和对方说话,他们非常安静,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只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慢慢地散步都已经很好了。
他们推开唱片行的大门,老旧的氛围扑面而来,一列列架子上堆满了老式唱片,《爱在黎明破晓前》的海报被贴在墙上醒目的位置。
唱片行的老板见许秋意盯着海报看,走过来用英文搭话道:“你是看了这部电影过来的吗?”
“嗯,请问电影里的那张唱片还有吗?”苏玉的英语比许秋意流利,且是标准的英式口音。
许秋意干脆抿着嘴不开口,不去卖弄自己并不熟悉、只能勉强听得懂老板在说什么的英语。
“很遗憾,那张唱片很早就没了。”老板笑吟吟地说,“有很多人为了这部电影过来。”
老板看出许秋意眉眼间的失落,请苏玉和许秋意稍等一会儿,从一个旧架子上翻出一张唱片:“这个你们应该也会喜欢的。”老板指了指店里的试音室,“可以去那里试听一下。”
唱片封面上有英文写着的LookAtMe(看着我)。
苏玉用眼神征求许秋意的意见,许秋意点了点头。
老板走进柜台里,坐在柜台的凳子上看着许秋意和苏玉手牵着手走进试音室,脸上笑出了褶皱。
狭小的试音室里,阿兰·杰克逊低沉的嗓音伴着温柔缠绵的音乐声响起,用深情的唱腔讲述着一个关于爱恋的故事。
许秋意站在唱片机前,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似乎稍微动一下,就会触碰到苏玉。
或许是因为狭小的空间,或许是因为叫人心醉的音乐,她提着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让苏玉发觉自己的呼吸乱了分寸。
苏玉一直看着她,唇畔含笑,眼中有着她看不见的不舍。他多希望,与她独处的时光能够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能永远停留在此刻。
她一直看着试音室的门,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秋意。”他轻轻唤了她一声。
她迟钝了三秒,转过头来,声音同样很轻,似是怕惊扰了这轻缓缱绻的音乐:“怎么了?”
苏玉俯下身来,眸光迷离地看着她的眼睛,离她越来越近。
It'sdrivingmyheartcrazy,
你已让我神魂颠倒)
Ican'tholdout,
我已无法克制)
Ican'tholdbacknowlikeI'vedonebefore,
无法阻挡)
Darling,lookatme.
亲爱的,看着我)
……
歌声像带了酒意,散落在试音室的每一个角落,让人无法躲避地沉醉其中,微醺之色染红了面颊。
许秋意愣愣地看着向她靠近的苏玉,没有躲闪,亦没有推开他。
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时,她恍然间回过神来,侧过脸,与他拉开了距离。不过两步的距离,却能够代表她婉拒的态度。
苏玉眼里的落寞一闪而逝,他笑着站直了身子,注视着她的侧脸。
三分一十五秒的歌,在这狭小的试音室里,在这叫人忍不放慢呼吸的气氛下,恍若一个世纪那么长,变得好像能让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随着阿兰·杰克逊的轻声哼唱化成余音在脑海里回荡,唱片机停止了运转。
许秋意逃跑似的推开试音室的门,唱片行老板正坐在凳子上笑眯眯地看他们。
“你们觉得这首歌怎么样?”老板意味深长地问。
“很不错。”苏玉拿着唱片走出来,问道,“多少钱?”
老板道:“你们还要听听别的歌吗?”他又翻出一张唱片,“这首也很不错。”
许秋意离老板近,她顺手接过唱片,唱片封面上写着CloseToYou(靠近你)。
她摩挲着唱片充满年代感的封面,走向试音室,苏玉跟在她身后。
她迈出两步,顿住,回过头来意有所指地问:“你也要听吗?”
苏玉明白了她的意思,停下脚步,站在了原地:“你去听吧,我在这儿等你。”
许秋意点点头,走进试音室。
同样是深情曼妙的音乐,CloseToYou比起LookAtMe欢快许多。
LookAtMe像少年不顾一切地在向少女倾诉,他爱她有多疯狂,有多深刻。
CloseToYou更像怀春少女漫步在鲜花盛开的季节,用欢快的语调向自己喜欢的少年倾诉自己的爱意,款款向他靠近。
Whydobirdssuddenlyappear?
为什么鸟儿突然出现)
Everytimeyouarenear,
每一次你靠近时)
Justlikeme,theylongtobeClosetoyou.
就像我一样,它们一直盼望着靠近你)
Whydostarsfalldownfromthesky?
为什么星星从夜空中坠落)
Everytimeyouwalkby,
每一次你走过时)
Justlikeme,theylongtobeClosetoyou.
就像我一样,它们一直盼望着靠近你)
……
她一个人静静地听着音响里发出的哼唱,脑海里出现的却是与苏玉一起听LookAtMe时的画面。
她透过试音室的玻璃向外看,苏玉正站在柜台前和唱片行老板聊天。
老板一边说一边比画,手总是有意无意地指向试音室的方向。苏玉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神色平静地与老板交谈。
音乐戛然而止,唱片机停止了运转。许秋意回忆了一下,却不太记得这首歌唱了什么,只记得婉转的曲调里,卡伦·卡朋特深情地吟唱:“Justlikeme,theywanttobeclosetoyou……”(就像我一样,它们一直盼望着靠近你)
她拿上唱片走出去,老板与苏玉停止了谈话。
老板问她感觉如何,她双手拿着唱片点点头:“很不错。多少钱?”
老板笑了起来,看向苏玉:“你们说了同样的话。”
苏玉含笑着望向许秋意,许秋意怔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老板为他们打包了两张唱片,分别递给他们,笑眯眯地说:“这两张唱片在我店里都只有一张了,请好好珍惜。”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在苏玉和许秋意之间来回扫视,不知是想叫他们珍惜唱片,还是珍惜一些别的东西。
许秋意接过唱片,点了点头,沉思着走出了唱片行。
此刻已临近午时,苏玉看了眼手表,有些无奈地说:“我们走得太快了,下午已经没什么行程了。”
许秋意想了想,说:“先去吃饭吧。”
他们就近找了一家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走出餐厅时,发现原本空旷的广场上聚起了一群人。
有悠扬的乐声从人群中传出来,许秋意与苏玉相互对望一眼,虽无一言,却默契地一起走进了人群。
一名二十岁出头的法国青年坐在喷泉雕塑旁一边弹吉他,一边唱歌,他面前的吉他箱子里放着零零散散的钱币。
苏玉安静地听他唱完一曲,在许秋意疑惑的目光中,上前跟青年用法语交谈。
许秋意有些惊讶,苏玉的法语说得竟然也非常流利。
她听不懂苏玉和青年说了什么,但是青年忽然面向许秋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而后转头对苏玉点了点头,起身把吉他交到苏玉手上。苏玉坐到他的位置,调弦试了试音,清新舒缓的音乐从他的指尖流出。
这是一首许秋意非常熟悉的乐曲,是她在陶希特唱片行很遗憾没能听到的那首曲子ComeHere(过来)。
“There'sawindthatblowsinfromthenorth.Anditsaysthatlovingtakesthiscourse.Comehere.Comehere……”
北国微风,不期而遇。且听风吟,爱随此行。来吧,来吧……)
十月的维也纳,玛丽亚·特蕾莎广场,微凉的风,低沉磁性的浅吟慢唱,安静的人群。
他微笑着注视她,就好像他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他的弹奏舒缓,可许秋意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苏玉认真地弹唱着,深情庄重的模样叫她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的嘴角想要上扬,同时鼻子又在发酸。
她一只手挡住眼睛,过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笑容平静地与他对视。
时间似乎变慢了,慢到一瞬间仿佛有天荒地老那么长。可是时间似乎又很快,快到她还没缓过神来,他已经放下了吉他。
法国青年为苏玉鼓掌,用法语与苏玉交谈,苏玉随意应付了几句,走向许秋意,牵着她离开人群,穿过广场,走进一条安静的小巷。
他们在一个斜坡上停下脚步,两边是透着浓重欧洲古典气息的仿古建筑。小巷里没有行人,巷尾只有一家花店。
许秋意和苏玉互相对视许久,忽然双双笑出声。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喜悦与心动包裹住她的心脏,与他之间的不愉快、疑问、探究……全部被她抛到了脑后。
今天,她可以不再想那些令她纠结又苦恼的事。
“你会的真多。”许秋意与他并排站着,两人坐在高一点的斜坡上,就这样坐着,底下什么也没有垫,不讲究。
“你是指?”
“法语,德语,吉他……”许秋意说一个,便竖起一根手指。
苏玉定定地看着她,声音忽然轻了下来,轻到能听见他的呼吸:“我还会很多。”
“比如?”许秋意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她淡粉的唇,说:“你能想到的我都会。”
许秋意注意到他的目光,偏过头去,面上晕出了桃花色。
她轻咳两声,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变魔术也会吗?”
“你喜欢魔术?”苏玉有些惊讶。
“挺喜欢的。”许秋意说,“我第一次看魔术是我爸妈带我去马戏团,那时候我才九岁。马戏团的魔术师选观众上台互动,恰好选中了坐在前排的我。我记得,他问我喜欢什么,然后我说我喜欢红玫瑰,他就唰地变出了一枝红玫瑰送给我。小时候我以为这是魔法,后来知道都是假的,就很少再看魔术了。”
苏玉并不了解她这段小时候的往事,眼眸灰暗,他本来以为他足够了解她了。
许秋意说罢,转头看向他,他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
“所以……嗯……”他沉吟片刻,“你现在想要红玫瑰吗?”
许秋意不抱希望,只是逗趣似的问:“你能变出来吗?”
“也许可以。”苏玉神秘兮兮地说,“你先闭眼,在我说可以睁开之前不许睁开。”
许秋意“哦”了一声,很配合地闭上眼睛。她能察觉到身边的苏玉离开了,但是她没有睁开眼。
她已经猜到苏玉去做什么了,忍不住轻笑起来。可她又觉得这样不妥,平复了一下心绪,等待苏玉回来。
大约过了三分钟,她听见苏玉凌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他的气息很快平稳下来,她闻到鼻息间有玫瑰的香气,带着一丝甜味。
“睁眼。”
她应声睁开眼睛,一朵艳红的玫瑰出现在她眼前,上面还带着细小的水珠,衬得这朵花儿娇嫩欲滴。
许秋意看着苏玉变得略显凌乱的衣服,笑着接过玫瑰,用拙劣的演技装出惊喜的模样:“哇,好厉害。”
苏玉愣愣地看着许秋意,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
她双手拿着一朵玫瑰,像在看一个十分珍贵的礼物,眸中流露出来的喜悦能感染周围的气氛。
这是他见过的,她笑得最开心的模样。
“铛——”厚重的广场钟声响起,提醒他们整点到了。在苏玉听来,更像是提醒他,即便他再留恋此刻,时间也不会因此停止。
许秋意想起早上的那两张戏剧票:“那两张票是什么时候的?”
苏玉怔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票:“下午一点半,现在已经一点了。”
许秋意问:“去看吗?”
苏玉问她:“去吗?”
两人眼神交汇,一起跳下斜坡,小跑着冲向剧院。
风吹拂过她的脸庞,苏玉紧跟在她的身后。她飞扬起的柔软头发滑过他的鼻间,令他险些沉醉。
而跑在前面的许秋意浑然不觉,她只是想,这可能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这么放纵了。
“一起来一场只有一天的旅行,没有目的,漫无边际,就像人生偶尔的一个小插曲。”今天的她,可以过得就像杰西说的那样。
他们跑到剧院门口,衣服和头发都凌乱了。许秋意很少这么跑,她扶着剧院门口的墙壁喘着气,而苏玉很快就调整了呼吸。
他撩起挡住她脸的头发,细致地帮她拢在身后。
许秋意抬头看他。他笑了笑,说:“我知道杰西不会这么做,可是他想。”
他真的想触碰她,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许秋意再次笑出声,平复情绪后,她说道:“进去吧。”
戏剧已经开场,来看的人很多,坐了满场。
许秋意和苏玉轻手轻脚地找到位置坐下,安安静静地看了一场戏剧。
戏剧全程用德语对话,许秋意根本不知道这场戏在说什么。她听得昏昏欲睡,强撑着看完了整场。
苏玉也无心看戏。剧院的观众席很安静,他不能给她讲戏,便微微侧着头偷看她时而疑惑时而蹙眉的模样。要不是知道她听不懂德语,看不出她偶尔的发呆,他会以为她真的看懂这场戏了。
她向来如此,喜欢不说,不喜欢也不说,全靠别人感觉。
戏剧演了三个小时,散场后,许秋意忍不住呼出一口气,偷偷活动活动坐僵了的身体。她和苏玉混在人群里,走出了剧院。
这时已是黄昏,维也纳的天空像被画家泼上了水彩,成了一幅散漫着紫红交接云彩的画。
苏玉看了一眼时间,突然牵起许秋意的手,带着她一路小跑,穿过一条条古典小巷。
他带她跑到普拉特公园,停在摩天轮下。
在夕阳的余晖中,一个个摩天轮车厢像是粉红色的泡泡。
苏玉向工作人员买了票,在摩天轮停下之后,牵着许秋意上了一个车厢。
两人对坐着,很快,摩天轮开始转动,地面的风景越来越远,能看到的远景越来越多。
许秋意眼里难掩兴奋喜悦之色,开怀地笑了起来。
她和余折的恋爱很平淡,就像一对老夫老妻,过着粗茶淡饭一般平凡的生活。余折经常会在这样的平凡中给她惊喜,那时的她觉得,如此就已经该满足了。
在她和余折的恋爱中,余折付出得太多。她知道他在努力了解她的一切,而她就尽力配合着他。渐渐地,她习惯了他的痕迹出现在她生活里的每一个角落。
但是他们很少约会,鲜少去逛街,鲜少去电影院,甚至没有一起去过游乐园,这是她第一次坐摩天轮。
苏玉因她的欣喜而开心,心头却还是有一瞬间的黯然。
他不了解她,或者说,他远没有他想象中的了解她。
很快,那抹黯然逝去,他瞥了一眼窗外的风景,清了清嗓子,温柔而又庄重地说:“现在,我要提要求了。”
许秋意疑惑地看向他。
他提醒道:“中午的打赌。”
许秋意问:“什么要求?”
“闭上眼睛。”
许秋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照做了。
她轻轻合上眼,感受到他把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在了她的唇上。她下意识微微蹙起了眉,他提醒道:“我没说睁开,不许睁开。”
她的眼睫颤了颤,仍是闭着眼,没有睁开。
车厢转动到摩天轮的最高点,夕阳的余晖洒落进来,她的头发上染了阳光的色彩,虽然是暮时的阳光。
他手上的唱片一角轻轻贴在她的唇上,他俯下身,隔着唱片吻上了她。
许秋意只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离自己很近很近,她甚至能听得到他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的心跳,是一首美妙的乐曲,所有无法说出口的情话,皆藏在其中。
唇上贴着的物体都快要染上她嘴唇的温度,她忍不住开口:“可以睁眼了吧?”
时间过得真的太快了,苏玉的笑容略带苦楚,他直起身,却没拿开唱片,说:“可以了。”
许秋意睁开眼,眼睛向下,看见了自己唇上贴着的唱片。
“送给你。”苏玉把唱片放进她怀里,靠在车厢上笑着看她。
许秋意愣了一下,接了唱片,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送。
她再次看向窗外,地面的风景已经变得越来越近。
没能看到最高点的风景,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却是没说出来。
下了摩天轮,夕阳已经彻底隐匿在维也纳的古建筑中,天空的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深沉,由明艳的红紫色,转变成了青灰色。
华灯初上,一瞬间,夜幕下的维也纳变得灯火通明,尽情地展现着这座城市夜里的美态。
“我订了两张船票。”
两人一起走下摩天轮,他突然开口道。
许秋意一时没反应过来,很快又想明白他在说什么,笑了笑说:“杰西和赛琳娜?”
苏玉点了点头:“他们上的那条船。”
她没想到苏玉连这个也安排了,很是惊喜。
杰西和赛琳娜上过的那条船其实已经改成了俱乐部,一直停靠在岸边,不需要船票。
苏玉和许秋意登上船,站在栏杆旁看多瑙河旁的夜幕下的维也纳,夜里的风凉意更甚。
“很漂亮。”灯光在许秋意的眼里闪烁。
苏玉笑了笑,说:“嗯,”他的声音轻了下来,“但是我们没有像杰西和赛琳娜那样,可以聊那么多话。”
许秋意沉默着,她确实没什么话题可以跟他聊的。
“要不,我们也来谈谈离别?”苏玉说。
许秋意眉尾一挑,说:“我们也要约定要不要再见吗?但我们是有联系方式的,而且……”
或许是夜晚的风太凉,她的思想清醒不少。她顿了一下,转移话题:“你送我的礼物到底是什么?你能告诉我,你是不是余折了吗?”
苏玉说:“明天你会收到你的礼物。”他刻意避开了第二个问题,“如果离别的话,我不需要你在某个特定的地点、特定的时间等我,你只要等我去找你就行了,我一定会找到你,除非……”
这显然是他的情话,可许秋意很想知道:“除非什么?”
他唇角一勾,云淡风轻地说:“除非……我死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语气,从他口里说出的“死”字让许秋意心里一凉。
她说:“人活着,也没那么容易死的。”
“是啊。”苏玉说,“能活着,就一定要好好活着。”
“这个话题还不如离别。”许秋意淡淡地说。
“不谈这个了,去吃晚饭?”
“嗯。”
两人随便找了一家餐厅,吃完后,许秋意准备回家,苏玉说:“还有一个地方没去。”
“雷塞尔公园?”许秋意紧了紧眉,“你想在那儿睡一晚上的话,你自己睡。”
那是杰西和赛琳娜将爱情升华的地方。
“天这么冷,当然不能在那儿睡。”苏玉说,“去那儿坐坐就好。”
许秋意默许了。在去雷塞尔公园之前,苏玉又特意进餐厅拿了一瓶酒和一个杯子。
许秋意对于他的细致,哭笑不得:“酒和杯子是偷的吗?”
电影里,杰西和赛琳娜打配合,杰西从老板那儿赊了一瓶酒,赛琳娜偷了一个杯子。
苏玉把酒和杯子递给许秋意,让她放进包里:“当然不是,是买的,放心好了。”
许秋意接过酒和杯子,照做。
两人到了雷塞尔公园,坐在草地上,望着远处的风景,静默无言。
“回去吗?”坐了大概一个小时,许秋意问道。
苏玉说:“再等等。”
他从她包里拿出酒和杯子,倒了一杯酒给她:“喝吗?”
许秋意摇了摇头:“我不太会喝酒。”但手还是伸过去,接过了酒杯,将里边的酒一饮而尽,五官因为酒精的刺激皱了起来。
“算了,你别喝了。”苏玉笑着说。
他倒了一杯酒,缓缓饮下。
静谧的气氛,晚饭后的困意,让许秋意的大脑开始昏沉。她的脸变得发烫,睡意逐渐侵蚀她的大脑。
她打了个哈欠,疲倦地说:“回去吧。”
“再等等。”苏玉的语气里有不舍。
“明天再来就是了。”许秋意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有些不清醒了,她真的好想睡。
“明天啊……”
苏玉的声音太轻了,她没能听清他说什么,本来只是想闭上眼缓一会儿,却一下子昏睡了过去。
等她意识清醒过来时,能够感受到她被温暖柔软的东西包围着。她睁开眼,躺在别墅的房间里,衣物整齐,只是脱了外衣。
她坐起身,去床头拿自己的手机,发现手机下面压着一封信。
印有浅色花纹的信,封口是密封的。
许秋意满腹疑惑,将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张淡粉色的明信片,明信片正面上写着:维也纳火车西站。
这是杰西和赛琳娜在维也纳的故事开始的地方,他们是在这儿下的车。
许秋意疑惑地蹙眉,将信纸放在一旁,穿上外套出去洗漱。
忽然,她察觉到今天似乎格外安静。她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试探着呼唤:“苏玉?”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有开门声响起,许秋意略安心下来,待门打开,瞧见进来的是艾丽娅,她又彷徨起来。
苏玉呢?
艾丽娅手上提着早餐,对许秋意微笑着打了声招呼:“早上好,许小姐,先来吃早饭吧。”
许秋意嘴唇动了动,不等她开口,艾丽娅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先生有事,今天由我来陪您。您待会儿要去哪儿?我开车送您过去。”
艾丽娅见许秋意站在原地不动,走过来拉住她的手,牵她到餐桌旁坐下:“先吃早饭吧。”
许秋意随意吃了两口,食之无味。
艾丽娅出门把她的车开了出来,许秋意上楼把那封信带着,上了车:“去维也纳火车西站。”
她看着手上的明信片,不知道苏玉到底要搞什么鬼。难道这就是他要送给她的礼物吗?
她摩挲着明信片,准备将明信片收起来,却无意间看到明信片的反面写着字:
我第一次见她,便觉得她和旁人不同,她在我的眼里是发着光的。
彼时,我的心头像是开出了一朵绚烂的花。
那一刻我便认定,遇见她,是在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开心的事情。
许秋意不太明白这段话的意思,细细思索片刻,仍是没能够想清楚。她把明信片收了起来,侧头望着窗外不断向后滑过的风景。
车停在了路边,艾丽娅说:“我在这儿等您。”
许秋意说:“麻烦你了。”
她下了车,直奔火车站。在门口,有位小姑娘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小女孩挎着一篮红玫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用英文问:“请问你是许秋意女士吗?”
许秋意迟疑地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我?”
“哦,您的先生告诉我,如果有没带行李的亚洲女性出现在这儿,那就是您。我从早上六点就在这儿了,您是我今天见到的第一位亚洲女性。”小女孩说,“您的先生雇我把这个交给您。”
她从花篮里摸出一封信,将信和一枝红玫瑰一起交到了许秋意的手上。
许秋意怔怔地接过,小女孩送完东西便跑开了。
许秋意一边拆信一边往回走。信封里装着的还是一张明信片,正面写着“海关局行人桥”。
她翻到背面,背面依旧写着字:
我认识她整整一年了,却依旧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
我听别人说,这个世界上的女孩子都是喜欢过纪念日的。
我为她准备好了纪念日的礼物,但是到了学校,向她提起今天的特别的时候,她只说还有一个星期就要月考了,并不记得去年的今天,我和她相遇了。
我还是将礼物送给她了,但是她并不知道这是纪念日的礼物。
许秋意看得有些茫然,明信片上记述的,似乎是两个人学生时代的事情。她觉得有些熟悉,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苏玉给她这个是什么意思呢?心存疑惑的她步伐都慢了下来,一边思索,一边走回车上。
“麻烦去海关局行人桥吧。”
清晨,海关局行人桥下的水面飘着淡淡的雾气,整座桥如昨天一样,仿佛处在仙境中。桥上有一个穿棕色西装的德国男人,正是昨天给苏玉和许秋意送戏票的那名演员。
他对许秋意微笑着点了下头,将手上的信封和一枝红玫瑰交给她。
许秋意已熟悉套路,对他道了谢,拿着信回到车上拆开。
里面的明信片正面写着“陶希特唱片行”,背面写着:
认识她两年了,她还是像我初次见她那样发着光。
她的朋友很少,同学都说她太冷淡了。
我知道她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她温柔,耐心,坚强,很会不着痕迹地照顾别人。
但我从来不向别人说这些,也不会在别人在背后说她的时候为她澄清。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有多好。
如果她知道我的想法,会怪我自私吗?
一些模糊的记忆逐渐被唤醒,许秋意静默片刻,对艾丽娅说:“麻烦去陶希特唱片行。”
至陶希特唱片行,唱片行老板见到许秋意进来,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信封和一枝红玫瑰,放在柜台上让她自己拿。
她走过去拿起信封和玫瑰花,老板说:“他离开维也纳了吗?”
许秋意愣了愣,笑得勉强:“可能吧。”
老板说:“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得已,我看得出他很爱你。”
许秋意没有应话,拿上信,对老板道了谢。
回到车上,她按照明信片正面的地址告诉艾丽娅:“麻烦去普拉特公园。”
她翻过明信片,明信片背面写着:
我和她在大学门口见面,她很惊讶,她以为我接受了保送名额,会去帝都上大学。
我没有去,因为我偷看了她的志愿。
我想和她在一起。
她的好朋友说好巧,能正好在大学门口遇见。
其实那不是巧合。
我想告诉她,我很早就过来了,一直就在门口等她。
不过她知道了也许会觉得有压力,所以我跟她说:
是啊,好巧。
许秋意捏紧明信片,鼻子有点酸酸的,她深吸一口气,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窗外那些异乡的陌生风景,眼底有晶莹闪烁。
普拉特公园的摩天轮入口处,同样的信封和红玫瑰。
这是第四张明信片了,明信片背面写着:
她的朋友很少,但我很开心,我成了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我想知道她的所有喜好,但这似乎很难。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做什么,吃什么,她都一副随遇而安的态度,什么都不挑。
不过还好,看到喜欢的东西时,起码她的眼睛会发亮。
第五个地点,史培尔咖啡厅,依旧是信封与玫瑰花。
第五张明信片的背面写着:
有学弟向她告白了,她的好朋友怂恿她和那个人试一试。
来到这个世界后,我第一次有了想杀人的念头,不过这是犯法的,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
她说,她不太想谈恋爱,约会、互相陪伴、去做对方想做的事、努力找话题保持联系……这些事对她来说有些太麻烦了。
其实,我也想和她恋爱,想和她约会,想陪她去做她喜欢的事,想找她喜欢的话题跟她说……
不过现在我知道她不喜欢这些事,我还可以改……
第六个地点,弗朗西斯卡广场,第六个信封,第六朵玫瑰花,第六张明信片:
她还是觉得,我总是莫名其妙地送她礼物。
她不知道,我所有送给她的礼物,都是纪念我们之间对于我来说很特殊的日子,比如初遇。
五年了,我有点忍不住想向她告白,但是我又怕自己还不够了解她的爱好,怕做了让她不喜欢的事。
她和别的人不一样。
她在我眼里一直很耀眼。
如果不小心与她疏远了,这个世界就再不会有令我开心的事了。
第七个地点,约翰·施特劳斯船,玫瑰花和信封,第七张明信片:
我们在一起了。
我想我是爱上她了。
第八个地点,雷塞尔公园,同样的玫瑰花和信封,第八张明信片:
我第一次对她提出要求。
我要她等我,她说好。
可是她没有。
……
一滴水滴落在明信片上,晕开了上面的字迹。
许秋意仓皇地眨了眨眼,吸了吸鼻子,别过脸去,怕被艾丽娅发现自己的异常。
一张纸巾被递到她面前,艾丽娅微笑地望着她:“你脸上有些湿。”
“谢谢。”她感谢艾丽娅没有揭穿她的脆弱。她接过纸巾,擦干眼角的泪,缓了一会儿,嗓音喑哑地说出第九个地点:“麻烦去阿博蒂娜王宫博物馆。”
在去往博物馆的途中,她将所有的明信片翻出来,一张一张,反复地看。
上面的所有地点,都是杰西和赛琳娜去过的。阿博蒂娜王宫博物馆,是杰西和赛琳娜说分别的地方。
到达阿博蒂娜王宫博物馆后,许秋意拿到了第九个信封和第九朵玫瑰,但她没有立刻看明信片。
她坐回车里,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种苏玉,或者说是余折跟她告别的话语。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信封,信封里除了明信片,还有一张明天回国的机票。
明信片的正面什么都没有写,背面写着:
该怪我,她不知道我为了回来见她做了什么。
可十年的相识抵不过短暂的分离,我终究意难平,却仍是放不下。
但愿她不要忘了维也纳……
许秋意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把明信片放在一旁,拿着信封的手无力地垂下。一个闪着银光的东西从信封里掉落出来,许秋意连忙捡起,是一枚戒指,方才是她太急着拿出明信片,没注意到信封里还装着戒指。
戒指大约两毫米粗细,款式简约,没有钻石,只有简单却独特的花纹雕刻在上面,戒指内测刻着X&Z。
这是余折向她求婚时送她的戒指,她靠在座椅上,眼睛向上看,努力把在眼眶打转的湿润憋了回去。
艾丽娅又递了一张纸巾过来给她:“憋着不好。”
许秋意接过纸巾,眼眶红红的,始终没有哭出来。她问道:“请问他去哪儿了?”
艾丽娅遗憾地道:“我也不知道,我连先生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许秋意闻言,想起自己可以给他打电话,立刻掏出手机拨打了苏玉的号码。
然而手机里却传出冰冷的机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空号?怎么会是空号?
许秋意握紧手机,眼眶再次湿润。她紧咬嘴唇做着深呼吸。
艾丽娅安静地等她平复情绪。
良久,艾丽娅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在整理明信片和玫瑰花,问道:“现在去哪儿?”
“回去吧。”许秋意的声音有些沙哑。她一直低着头,长发挡住她的侧脸。
她连一句“对不起”都还没来得及认认真真地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