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满头白发,形容枯槁的男人,判若两人。
有人站到千伊的对面,低声问:“还没走?”
千伊抬眼看了看他,并没有回答。
“想进去看他一眼吗?”许笛笙似乎是小心翼翼地征求她的意见。
“不。”千伊直接回答,她讨厌许笛笙此时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赞许神情,她真得很想掉头就走,只是,两条腿已经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以至于千伊此时,只能无可奈何地站在原处。
虽然避开了许笛笙的视线,不过千伊还是能感觉到,许笛笙正在凝望着自己,目光中有些叫人很不自在的东西。
千伊忽然烦躁起来,她忍不住地想,说不定这一切都是许笛笙耍的阴谋,不过为了将她拉回原先的老路。
“够了,”千伊忽地将视线投向了许笛笙,直接赶人:“请让我安静一会,好吗?”
许笛笙好像半天没反应过来,到后头才怔了一下,颇有几分尴尬地咳了一声:“和我进病房,好吗,最后一次了。”
千伊没来由地心一紧,再次严词拒绝:“不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千百厉的病房里,心率监控器拉长了声音叫起来。
许笛笙立即转身回了病房,不一会,千伊注意到,有医生陆续地走了出来。
小方赶来的时候,许笛笙正陪着千伊从千百厉的病房回到走廊上。
“千小姐,节哀!”小方走到近前,安慰了千伊一句。
千伊却笑了笑:“没什么可哀的。”
小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神情一下子有些无措。
许笛笙瞧了小方一眼,随即轻轻地揽住千伊的腰,嘱咐小方道:“后面的事交给你了。”
“许先生,放心。”小方一个劲地点头,随后带着跟过来的人,一起进到了病房。
“我送你回去?”许笛笙轻声同千伊商量,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温柔。
千伊这时却挣开许笛笙,走到刚才自己靠的那面墙边,她觉得自己脑子一定出毛病了,明明不想去看千百厉最后一眼,到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进了病房。
虽然自认与千百厉早已没有了父女之情,然而,白色被单下那张已经失去生气的脸,还是让千伊的心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甚至就在那一刻,千伊眼前浮现出的画面,竟然是千百厉抱着自己,同沈晚手挽手,一家人开心地在公园里散步,这一刻,她也弄不清了,这个画面到底是真实存在过,还是自己的臆想。
然而不管怎么样,随着千百厉的人生,他们这对父女的孽缘,也就从此作罢。
“关于举丧,你有什么想法?”许笛笙也靠到了墙边,双手插进裤兜。
“没有,”千伊低下头去:“还是那句话,你看能不能联系到千婧,这件事我不想管,而且,也未必轮得到我管。”
“小方已经找到了千婧,她的意思,没有时间回来,这件事她也不管。”许笛笙笑了笑。
千伊哼了一声:“不是还有千雪吗,去问她呀!”
“千雪前年已经病死在狱中。”许笛笙看看千伊。
千伊有些吃惊地望着许笛笙,好半天后,才道:“不用举丧了,千百厉早就身败名裂,也不会有什么人会怀念他,何苦死后还要拉着大家一起尴尬,”随后又长吁一口气:“这件事我自己处理吧,本来和你没有多大关系。”说着便准备往护士站走,而那边,小方正带着人为千百厉办手续。
“怎么可能没关系,千百厉怎么说,都是我岳父,”许笛笙眼神闪了闪,又拉住了千伊的胳膊:“就算不举丧,后面入土的事也很麻烦,你若是实在不想参与,那就交给小方他们。”
千伊犹豫了好半天,最后不得不自认,真的没有这个心力,只能任许笛笙带着她,一起走出了医院。
三天后,a市福寿园墓地,千伊手捧着一束菊花,从车上走了下来。
正在四处观望的时候,停在她前面的一辆宾利车门被打开,有人出来,朝她叫了一声:“千伊。”并且飞步走过来。
“你也到了?”看见品北出现,千伊冲他笑了笑,想想之后,还是表达了一下感谢:“麻烦你了。”
“没有带小翼过来?”品北随口问道。
千伊没有回答,她的确没有打算过把千光翼带来,所以,今天一早从清竹出发时,千伊也没有告诉儿子,自己为什么要回这一趟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