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削骨切肉的狠劲。伤口泡了水,边缘有些发白了,一碰就疼,她背着手没法够到,便只能拿一大块干净的帕子倒上金疮药,小心翼翼地贴着整个背包住,虽然已经极尽小心,但因为上药的动作幅度过大,好几次撕扯到伤口,疼得她冷汗涟涟。
好不容易将药上好了,她趁夜将黑衣埋进花坛之后,便不顾仍旧湿嗒嗒的头发就埋头倒在了床上……
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夜,藏书阁竟一夜安好到天明,一方面是因为月谣及时将沾了血的衣角丢进弟子房,吸引了姬桓的视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逍遥门内弟子向来循规蹈矩,几乎没有出过监守自盗的事,至于外来刺客因有终极渊巨大天堑所阻,更是难以靠近。于是整个藏书阁内守卫便薄弱得只有息微一人,他是极信任月谣的,以至于月谣连着三年偷入藏书阁,竟一丝一毫也不知道。
因此一大早他被姬桓叫去问话后,吓得快跳起来了,回去后第一时间便是找月谣,然而敲了十几下门都不见有回应,推门而进,却见月谣倒在床上,面若桃花呼吸急促,显然是烧得厉害。
“哎呀!这丫头……”
月谣醒来时浑身疼的厉害,身上出了许多汗,外头天十分昏暗,辨不清是早上还是晚上,她目光一转,就看到息微趴在桌子上睡得酣甜,也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哈喇子流了满手。
“师……师兄。”
息微迷迷糊糊地醒来,见她已醒转,打着哈欠抻了抻懒腰,倒了一杯热水走过去,道:“傻了吧!你啊,发烧都烧昏过去了。要不是我及时找了天雨师姐过来,你哪里还有命在。”
话虽然不好听,语气却极为温柔。月谣虽然病了,反倒有几分娇弱之态,让人生出几分怜惜之心来。
她撑着手坐起来,接过水喝,听到他提到天雨师姐,顿时一口水呛住,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咳嗽。
“哎哟,怎么了又是!喝个水也能呛到,你真是人才了。”说罢拍拍她的手背,本是想让她好受些,没想到拍在她受伤的地方,就跟下刀子一样,没几下月谣脸色就煞白了。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摇头说好了。
“……咳……怎么请师姐过来呢?不就是个发烧吗?师姐回去的时候,说了什么吗?”她目光闪烁,声音也极轻,息微却只当她大病刚醒,身体还虚,道,“没说什么,就是说你平日里太累了。开了副药,又扎了你几针。”
月谣却更加紧张。
天雨专攻医术,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发烧的原因,只可惜息微性子粗,根本什么都没注意。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亲自见一见她比较好,便对息微说,“我头晕得很,你能帮我再请一下师姐吗?”
息微一听她晕,忙将她放倒在床上,妥妥帖帖地把她捂实了,才呲溜去请天雨。
天雨正在制药,听他说月谣不适请自己过去,面色稍微沉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常的神色,一边扇着小火一边道了声马上过去,将他打发了。然而息微一走,却命人看守药炉,自己则去找了韩萱。
韩萱这三年来病得益发重了,已经到了难以下地的地步,整日地躺在床上,可以说是油尽灯枯了。即便是天雨医术了得,也回天乏术。
她推开房门,屋子里弥漫着沉重的药香味,因是门窗紧闭,光线也十分不好。她点燃了灯火,走到韩萱床前,只见她面容憔悴,脸色枯黄,毫无光泽的长发凌乱地散开来,更添几分凋零感。天雨心里头难受,默默地坐到一旁,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脑海里尽是她刚入门的时候那活泼可爱的模样,只可惜短短十二年的功夫,她就如一朵失去了养分的花朵,即将凋谢了。
韩萱很快就醒了,目光无神地在四周转了一圈,最后艰难地聚焦到天雨身上,微微地一笑,道了声师姐。
“今日感觉如何?有舒坦些吗?”
韩萱萎靡地一笑,坐起来。
天雨单刀直入地说:“刚才息微来请我,让我再给那丫头看一次。我吃不准,那丫头若是那天晚上的刺客,听到我去看过,心虚还来不及,怎么会让我再去?”
韩萱闭了闭眼,道,“你吃不准,她更吃不准,所以她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发现了。她这是试你一试。”
“好狡诈的丫头!”她眉头一皱,“干脆就揭发了她,让掌事师兄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