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不认为孟曾会自己主动招认,那样一个老奸巨猾的人,怎么可能?除非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迫不得已自杀,或是干脆有人杀了他,伪造了这封手书。
她想到了来之前齐鹭最后的那句话——小心天子。
整个王师大营,也只有天子能一夜之间逼得孟曾自尽了。
她将手书放在一旁,叩头闷声道:“回禀陛下,没有了。”
和曦点了点头,此时何山已经派人将孟曾的尸体用白布盖了起来。年轻的天子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冰冷的脸上浮现出肃杀之色,淡淡地说:“罪人孟曾,万死不足赎其罪行,看在孟氏家族忠心耿耿为国尽忠的份上,鞭其尸骨、埋入乱葬岗吧。”
营帐内一片沉寂,只有何山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是!”
“四师帅何在?”
以夏仁义为首的四个师帅全部出列,只听天子威压甚重地道:“王师由朕接手,谁若再行孟曾之事,或以权谋私,斩首、戮尸、罪及三族!”
四个师帅听得心尖一颤,忙不迭伏地称是。
天子似乎是累了,闭上眼揉了揉眉心,挥手便让人散去,月谣偷偷抬眼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双目紧闭,两眼之下有淡淡的青色,似乎是一夜未睡。她不敢多看,跟随在众人身后,快步走了。
燕离一身是伤,还带着毒,恢复得比月谣慢多了,月谣快步走过去扶了他一把,对两个搀着他的士卒笑着道了声谢。“大哥,今日好些了吗?”
燕离脸色仍旧很苍白,但是眼神却很有光彩:“好了很多了,军医来看过了,再养七八日就能上阵杀敌了!”他走了几步,附耳低声问,“孟曾的事,你知道多少?”
月谣摇头说不知,想了想,又说,“昨夜天子来我营帐,问了我详细的情况。”
燕离点了点头,心里大致有了数:“看来天子是相信你。”
月谣不说话。
其实她并认为天子是因为相信她才会对孟曾动手,必是有其他的原因。好在现在王师由天子接管,至少她的性命可以无虞了。
她将燕离送回营帐休息便去了齐鹭的营帐,现在整个营地除了孟曾一开始带来的王师、齐鹭的太华城军,还有和曦亲自统领的五千新兵。齐鹭的太华城军就在最外围,中间是新兵,最里边就是王师,月谣要去齐鹭那里,就要经过这三个营区。
这时不同将领的御下风格便可以一览无遗。比如说王师,沿途所有士卒虽迎面没说什么,但月谣 一走过去,便三五成群地看着她,私下里讨论她;而新兵却各自默默地守在岗位上,即便有人有什么事要走动的,也全部快速又安静地在营地里穿行;至于太华城军,大部分的士卒就算没见过她也听说过她,遇上了全部报以友好的微笑。
月谣几乎畅行无阻地就来到了齐鹭的营帐外,然而守兵却说他不在,问及去处,守兵摇头说不知。她失望地垂下眼,只得回去,然而路过某一个不起眼的营帐时,忽然眼尖地看见外面守着一个人,看模样,似乎是齐鹭的亲信之一。
她想了片刻,步调一转,便向那里走去……
齐鹭一从王师回来,就将孟曾自尽的好消息带给兰茵。
“真的吗?太好了!我可以回去了。”
齐鹭原本带着微微笑意的脸庞一僵,忽然沉默了下来。
他是单纯地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兰茵的,但却忘了一旦孟曾这个威胁消失,他就没了要将她留在这里的理由。
兰茵的脸上还敷着膏药,一大块绿色的黏在上面,若是一般人看了,一定会觉得恶心不想再看,但他却默默凝视了很久。
他忽然想到自己家里每到春天都会开的迎春花,那时候天往往还没回暖,万花都没开,只有迎春花在寒风里第一个开放,就像她那样,不惧寒威,不择水土,到哪里都能生根发芽。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其实他的印象并不深刻,依稀记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小鹿一样藏着不安,后来去问月谣有关簪子的来历,她的表现却又大方稳重。再后来,敌军偷袭,她却又可以不顾伤病奋勇杀敌,为他挡下那致命的一箭……
“你……可不可以不回王师?”
兰茵沉浸在喜悦中,没有听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什么?”
齐鹭盯着她,上前了一步,近得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将她拥进怀中,他认真地问:“你可不可以来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