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刚入逍遥门不久,月谣就是在小厨房里做这些糕点,结果被姜青云揭发,最后被自己徇私派去藏书阁,从此度过了整整六年的时间。
韩萱算出了逍遥门十年内封印必破,他本不想让月谣无辜牺牲,才一再将她拒之门外,可在逍遥宫里她对“道”的独到见解,却叫他吃惊。
从她自学秘典突破中元成化境来说,她其实相当有天分。他怀着或许可以将她引导向善的想法将她破格收入门下,只可惜幼时的经历导致她过于偏执,姬桓花了足足三年的时间,才发现那藏在她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观念,是不可更改的。
从此他将她放任自流,不传授武功不教习文课。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月谣从小有疼爱她的父母,有对她好的亲朋,是否也可以变成一个温柔善良、宜室宜家的女子呢?
他甚至偷偷地想,如果他对她再好一点,是不是可以改变她的性格?
可那仅仅也是一个念头,与逍遥门迫在眉睫的劫难比起来是如此地微不足道。
然而不等大劫来临,她却东窗事发,不仅偷学典秘,更是涉嫌杀害韩萱,就连当初信誓旦旦没有杀害养父的话也不是骗他的。
她是如此可恨,然而即便如此可恨,他却发现自己仍然无法痛下杀手。当她在阳污山上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时,他甚至想要抛开剑,将她带回去好好治伤。
那时的他并不能理解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将原因归咎在妇人之仁上。
直到帝畿重逢……
文薇那句“在喜欢你这件事上,月谣不欠你”,才让他猛然发现,真正让他内心下不去手的,不是什么可笑的妇人之仁,而是和月谣对自己的感情一样的,深藏在心底不可告人的喜爱之情。比起要将充满了罪孽的她手刃刀下,其实他更想要对她好,将她从黑暗的泥沼里拉出来,共同沐浴在这阳光之下。
这个想法一旦萌芽,便一发不可收拾,在去逍遥门的路上,他内心无数次挣扎,内心的天平终于在她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将他推出魔域时彻底爆发……
他蹲下来,仰头望着月谣,筷子轻轻夹起一块龙须酥送到她嘴边。
月谣已经彻底醒了,冷冷地推开他的手,说了句不想吃。
窗外风簌簌地吹响迎春花的嫩叶,像是谁低头信手勾画水墨……姬桓望着月谣,将龙须酥放了回去,低声温柔问:“想吃什么?”
月谣站起来,绕开他回到书桌前,道:“我什么也不想吃,你出去吧。”
长时间的沉默后,脚步声低落地向外走去,紧接着门被轻轻地关上了,周围一下子寂静下去,静得连空气都凝固了。
月谣摊开了文书,两眼发直盯着看,半个时辰过去了,却只看了一行,她单手撑着头,最后深深地埋入了手臂间……
宫内有关文薇的流言开始甚嚣尘上,连民间都有了一些声音,月谣听说的时候,文薇和姬桓的私情已经被传得沸反盈天了。
夜里,月谣难得清闲,叫清和来煮茶。铃铛迎着夜风来回飘荡,清脆的铃声带着夜风的沁凉,悄悄钻入袖口和衣襟。袅袅的热气萦绕着升腾起来,隔着白雾,一袭黑衣趁夜而来,轻得仿佛一阵风。
月谣看了一眼姬桓,淡淡地靠在栏杆上,单手支着头欣赏月色下寂静的湖水。
清风、涟漪、月夜、清茶……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和谐。
“大人,茶好了。”清和抬手就要斟茶,却被月谣拦住,“你回去休息吧。”
清和低头无言退出。
姬桓走到她身边,低头望着她的侧颜,缓缓伸出了手去……那手在一半就停住了,月谣忽然回过头来,抬头望着她,她漆黑的瞳孔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目光,像是手边这一汪湖水,柔情且情深。
姬桓心头一颤,蹲下去握住她的双手,柔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月谣没有将手抽回去,凝望着他的目光,半晌,轻声说:“师兄,我有点……想念以前的日子。文薇姐也在,哪里有这么多生死仇恨、尔虞我诈。”
“你说的这种日子,我带你过。跟我走,远离是非,好吗?”
月谣却笑了,笑容一寸寸凉薄下去,她抽出手,走到了滚烫的茶水边,慢慢提起茶壶,歪着头,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然而接下来的动作却叫姬桓骇然变色。
只见她将茶壶口对准自己的右手,就那么倒了下去……
咣当——!
“你干什么!”
姬桓及时将茶壶从她手里夺过去,饶是如此,她的整个右手还是一片血红,刺痛和灼烧感一遍遍地刺激着她的头顶。剧痛之下,月谣反而笑了,畅快地大笑起来。
“姬桓,你果然还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