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渐渐歇去了,昏黄的光芒透过窗棂照亮房间的一角,幽幽然带着冷意。姬桓走过去关紧了窗户,走路时压低了步子,一点声响都没有。为了避免惊醒月谣,他坐回放在床边的凳子,就那么深深地看着她。
时间真是快,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三年了。
他还记得最初的她,弱小、无助,却充满韧性,坚强得不像话。正是这份刻到骨子里的坚强,让她在面对无数次困境后依然能走到今天。
幽都城的事他早就知道了,甚至在她无故昏迷的消息不胫而走之后,幽都城内开始流传着月谣杀孽太重遭到天罚的传闻。他承认月谣的所作所为很有奇效,可是治国平天下,光靠阴谋手段是不能长久的。
他想得太过专注,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睛深情地落在她的脸上,充满了担忧,却又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微微舒展开去……
月谣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那样的目光。
她仍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年,看了眼紧闭的门窗,微微支起身子探了探,“几时了?”
姬桓忙坐到床边,绕过她的肩膀将软枕竖起来,方便她靠着坐。两个人靠得太近,他的衣襟轻轻擦过月谣的脸颊,略带粗糙的感觉让她像一只家猫一样眯起了眼睛,双手顺势抱住了他的腰。
“别动。”她低低地说,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委屈,“我感觉像一辈子没看见你一样,像做梦似的。”
姬桓保持着倾身的姿势,真的一动也不动了,闻言笑道:“你若让我去幽都城找你,又何须分别那么久。”
月谣的眼睛有一刹那的变冷,片刻道:“那里都是血腥气,你堂堂天下第一正直的人要是去了,我还怎么打仗啊……再说了,陛下不是让你做了少师吗?”这么一提,神色变得严肃,松开他的腰坐直了,问道,“你觉得太子可堪大用?”
姬桓思考了片刻,这段时日他教太子,虽资质平平了些,但好歹对自己尊敬,也收了心思肯学习,将来好好栽培,也是个明君。
他如实道来,月谣点了点头,目光微微一闪,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微微出神的模样落在姬桓眼里,却惹得他不大高兴,两人分别将近一年,好不容易相聚了,她却还是满脑子朝局,当真是个贪慕权势的。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啄了一口,道,“当初是谁说不许我离开,恨不得一剑杀了我,怎么我回来了,却又满脑子太子朝局的,只当我是个摆设?”
说起那件事,月谣现在想来也有些懊恼,当初是气昏头了才拎着剑追着要杀,那副狗急跳墙的样子每每回想起来都有种河东狮吼的凶悍,也就是姬桓性子好,若是换了寻常男子,早就掀袍离去了。
她咬了咬嘴唇,陡然乖巧起来,脸颊蹭着他的衣襟趴在他心窝上,软语说道,“……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我不会杀你的,就算有一天你真的要离开我,我也不会杀你的。那天我说的话都是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姬桓轻轻一笑。
他还不了解她?要是再有一回这样的事,她绝对提刀剁人,照砍不误。
后脖子被人按住,她仰着头凑上来吻了他一下,还不及他回味过来,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竟是被她掀翻在床,而后整个人跨坐上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眼下正是冬日,她浑然不觉得冷似的,被衾大开,衣襟半解,一头乌黑的头发如流水一般泻、了下来,正好落在他的颈边,酥酥痒痒地搔动着。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白皙的脸颊竟然
流露出一丝红霞,一身的正气凛然被拘束在自己和床榻之间,竟有几分特别的惑人心神,直勾得她心里痒痒的,想将他欺负了去。她心道某些恶霸乡绅喜欢强抢民女也不是没有道理,有的人还真容易勾动人心里的那股恶念。
她勾了勾他的下巴,眉梢一挑,言辞轻浮起来,“何处来的小相公,这般俊美可人,不如留在本官府里,日夜伺候。且放心,跟了本官金银珠宝、富贵荣华接踵而至,如何?”
姬桓深深吸一口气,不知是为她突如其来的不着调感到无奈,还是在刻意忍受什么,他扣住她的腰稍稍一用劲,便捏得她浑身一软,直笑起来。
“痒死了……!快松手!”月谣锤了他两下,终于解救了自己腰,当下一手一只扣住他的双手趴在他身上,要去亲吻他。然而姬桓即便双手被抓着,也能叫她不得逞了去,长腿一勾,便将她翻了回去,一双手也趁机解了扣,将快要凉透的被子盖回去,直将人裹得像蚕蛹一样。
他将整个蚕蛹连人带被地抱在怀里,略感无奈地说,“廖大夫说你还未恢复,还需要休息,至少半个月不能胡来。你且乖乖的,我陪你一块儿躺一会。”
她才刚生了孩子不久,便勉强上了战场,一路奔波回帝畿,虽说她身体底子强,但也不能乱糟蹋,廖回春一尽平生才华,才将她照顾妥当了。但他不能跟姬桓直说个中缘故,只推说这次晕厥不知缘故,还是小心为上,多休息半个月。
姬桓挂心她的身体,自然不敢怠慢,便依着他的意思,严厉看管月谣的作息。
见她不高兴地微微撅了噘嘴,便轻啄一口,脱去外衣一同躺了进来,将人抱在怀里,逼着她继续睡觉。
就这样在睡了吃,吃了睡的日子中过了五天之后,月谣的精气神彻底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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