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过去多年依旧清晰毕现。他不知道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留下这样的伤疤,他更不敢问,小指上这处伤疤与自己加诸在她身上的多处剑伤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将她用力抱入怀中,嘴巴紧紧地抿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越深爱、越后悔——他才知道当初以正义为名的作为,究竟伤人多深。
轻风随着半开的窗子送入房间,带着满街的脂粉香,催动烛火来回跳动,拂暖了一室的温情。
月谣任由他抱着,渐渐地觉得脖子有些僵,这才推了他一下,半笑着说:“我脖子都快断啦。”
姬桓这才稍稍松了松手,月谣道:“你若再不松手,被旁人看了去,大家都会以为少师大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喜欢在烟花场所和人谈情说爱呢。”
姬桓叹一口气,终于彻底松手了。若是在平时他肯定会说一句不正经,但今日却由着月谣调戏,仿佛一只锯嘴葫芦一样,什么也不说,只深深地看着月谣,好像就要那么将人看到心里去,剜也剜不下来。
月谣眼角瞥见屋子角落里的矮桌上放着一册书,似乎是捧月楼的花名册,她去取了来,一翻开,发现里面尽是各色美人,燕环肥瘦各有千秋。她嘴角一勾,走到姬桓身边,故意道:“师兄还没来过这种地方吧,不如我们好好开开眼?”说话间俯身吐气,犹如兔子抖毛一样轻轻搔着他的耳朵。
她翻开第一页,图中女子媚态横生,酥胸半露,杨柳细腰不盈一握,一看便是尤物。
姬桓脸色微变,别开眼去。
两人在无人时,他虽常常会流露出不正经的样子,可那仅仅对她一人,对旁的女子,哪怕她是天底下最风骚的狐媚子,也一样是词严厉色,半点不留情面的。
月谣笑了一下,从后面环住他的脖子,特意将书册递到他面前,轻声细语地说:“这个虽然身材很好,可是一双眼睛透着利光,太世俗了,你一定不喜欢吧?”她翻到第二页,“这个不错,清秀可人,擅长诗书,我记得……你也很喜欢诗书吧?”
姬桓眉头皱得越发深了。
月谣继续翻。
“这个长得美,就是胸太小了,不好不好。”
“这个看着像小辣椒,你喜欢小辣椒吗?”
“……”
姬桓一把握住她的手,将美人册丢在一旁,拽着她径直走到床边,用力一推,整个人便欺了上去,月谣被禁锢在他的手臂之间动弹不得。她望着姬桓恼羞成怒的样子,抓着他的衣襟一边往外拒一边说,“原来师兄喜欢坏人啊……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这个坏人今晚有很重要的事,不能陪你了。”
说话间抓着他衣襟的那只手,却既不让他靠近也不让他起身。
姬桓盯着她看。
她向来以阴狠示人,那一双斜挑入鬓的眉眼总透着一股凉薄之意,然而一笑起来,却又媚意横生,犹如盛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艳绝姝色,却邪恶至极。她从未在旁人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笑容,仅有的几次,全都叫他瞧见了。
其实她很好。
世人口中的冷血恶毒,不过是她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作出的种种近乎不近人情的决断而已。她出身微贱,可她获得了旁人努力一生也难以得到的荣耀,她敢于向命运抗争,面对绝境也不会放弃,再多的挫折苦难,除了更加磨练她的心性,不会对她产生任何的影响。
这样的她,早就不是一个普通人了。而反观自己,恪守礼教,遵循天道,看似风光却迂腐愚蠢。偏偏是这样世俗不相容的两个人,今生注定纠缠在一起。
“月儿,你到底爱我什么?”
他抓住了她的手,手指看似无意地摩挲着她的左手小指。
月谣眼珠一转,道:“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啊,我就不喜欢你。”然而又说,“可是若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愿意爱上你。道云舍得,我舍去了前半生的安稳,才能得到你——愿用这前半生的苦难,换取余世两情久长。”
夜风微凉,惹得窗外花动影摇,沉沉地吹暗了一室烛火,余下明月光斜斜织锦,好似他眼底里的情深如海。
他俯身吻了下去,握着月谣的手扣在一旁。他惯是个温柔的人,此时却略显急进霸道,按捺不住满腔的深情意动,只恨不得将人永远禁锢在自己怀中,捧在心间,暗藏一世。
月谣与他十指紧扣,由着他的吻落在唇上、脸颊……像一簇簇永不熄灭的火焰,点燃了绵绵爱意,所燃烧的业火犹如天堑深渊,将她牢牢关押,从此沉沦、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