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的解释便是自己身处幻境,一切都是假的。
她握紧了手里的剑,提气一剑挥出,然而那凌厉的剑气没入空气中,就像打入棉花一样,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
不管是谁,既然制造了幻境,便一定有破绽。前方只是一堵看不见的墙,那么出路说不定在深不可测的密林中……
越是往深处去,周遭便越发寂静,月谣耳尖一动,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潺潺流水声,她屏气静听,折道朝着水声走去,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便看到了一曲浅浅的溪水,清澈见底,汨汨地流向丛林深处去。
她略觉口渴,便走到溪边掬了两捧水来喝。
“咦——咦——”
身后忽然传来异动,像是戏子的歌唱,在此刻却显得阴森恐怖。月谣心中一紧,手已经下意识地抽出剑,利落地转过身来。
入目的是一个形状如山猴的凶兽,浑身白毛,不同普通山猴的是它有四个耳朵,声如戏子浅唱低音,然而一双眼珠血红阴诡,注视着月谣就像注视着囊中之物。
“长右……?!”
以偌大的山作为幻境,其中必定充满凶险,她原以为会遭遇到各种机关,却万万没想到第一个遇到的,竟然是凶兽!
她迟疑了片刻,不知是幻境中的假物,还是真的凶兽。
这一迟疑,便被长右看准了时机,它身形极快,就像一阵风,月谣仅凭下意识地提剑格挡,身形一晃退开去,然而即便她身手够快,却还是被长右一爪子抓到手臂,顿时激灵灵地痛起来。
——不是幻觉!
她深深地皱起眉头,手中剑黑气大盛,片刻功夫便一道剑气挥出,直冲长右面门而去,剑
气是无形之物,等长右感知到危机时躲避时,手臂已经砍下,顿时血流如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气。
“咦呀——!咦——!”暴怒之下的长右开始尖声狂叫,似乎在发泄愤怒,又似乎在召唤什么,月谣单手捂着耳朵,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了。她深吸一口气,陡然又是一剑,然而那长右失去了一只手,竟完全不受影响,灵活地避开了剑气,朝着月谣一爪子抓过来。
那利爪带风,月谣错身避开却还是被爪风扫到,她足下轻点,踏过碧草,转身落在溪流的对面,与长右隔溪对望……剑身由碧转红,明幽行炎和积石垒壑连续而出,即便长右再凶悍,也抵挡不住这连续的暴击,立时气绝了。
月谣拿剑支着地面站起来,心中感到大幸。
当年护送天子去丰沮玉门山的路上遇到了凶兽瞿如,眼前的长右比起瞿如,凶悍可怖不枉多让,却轻松击杀,合该是自己运气好。然而还不等她松口气,林子里草木皆动,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只、两只……
无数长右以她为中心从草丛中、林木后,树枝上靠近,将她层层包围。
月谣猝然变色。
纵使她功力再高,这么多的长右,她如何敌得过?
她一动未动,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手中剑缓缓提起,横在眼睛前方。剑身通体凛寒,将她身后悄悄靠近的长右清晰立现地暴露在眼前。
几乎是同时地,在身后长右腾空偷袭的时候,剑光如电横劈而至,转瞬就将那两只长右斩于剑下,血气挥洒而过,顿时让其余的长右暂停了靠近。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方才那一剑,到底有多凌厉霸道。
她眼眶微微泛了红,像是沾染了谁人的鲜血,额头黑印骤现,整个人宛如浸润在鲜血中的恶鬼,竟摄得长右们心生惧意。
幻境本无风,然而月谣的身周却拂起低低的微风,吹得脚下的小草却来回摇动。
月谣不动,长右也不动,双方陷入了僵持。日头从东方渐渐移上中天,有几个长右忍不住已经退走。这样的对峙非常消耗体力,然而预料中的疲惫并没有出现,反而让月谣发现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充沛。
直到日头开始往西移,越来越多的长右开始退去。即便是剩下来还在坚持着的,气势也弱了许多。
月谣眼底闪过利光,陡然一剑而起,剑气挟夹着戾气顷刻间便隔空斩下了数只长右的头颅,血水如注,顿时将周围的草木染红。
如此巨变,惊得剩下本就不多的长右开始四下逃窜,不多时便逃了个精光。
月谣单手虚虚地握着剑柄,剑尖在地上划过,沿途割草断木。她再次来到溪边,将剑放在一旁,蹲下来清洗被长右划伤的手臂。
手上的伤口很深,此时已经半凝固了,然而拿水一清洗,血又开始往外流。她扯下一段干净的袖子包住,又掬了捧清水洗脸,便坐在水边望着那曲清流开始思考。
被扰乱了的溪水慢慢平静了下来,缓慢地朝着下游流动,透过清澈的水面,她赫然看见自己的眉心,有一点深深的黑印。
——宛如大师笔下飞溅而出的墨点,浓重地落在眉心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