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边将她往外推,“行啦行啦,我不是那种千金大小姐,没有人伺候就活不下去。采儿,你叫采儿是吧!回头我和师兄说一声,师兄不会怪你的。”
采儿这才肯作罢,原地站了一会儿,紧忙又去厨房忙了。
天雨趁着天还没彻底黑下来,麻利地将东西都放到该放的地方。一番收拾后,她便走出去四处溜达起来。这里比起逍遥门自是简陋一些,但十分干净,干净得看上去没有半点人烟气。
因为她突然到来,使得姬桓也不得不留下来,原本这个时候老管家、采儿和陈玉早就清闲下来了,现在却在后厨忙得热火朝天。
太师府不大,说白了不过是将原来少师府的匾额名字改成太师府而已,没几步就到了头,她兴冲冲地去找姬桓,却意外扑了个空。正要离开,眼角却瞥见什么,狐疑地走了过去。
窗下有一块地布满了枯萎的枝叶,看上去像多日没有打扫一样,这是姬桓的房间,丫鬟偷懒也不该懒到这里……她眼尖地看见了一地的粉末。
姬桓就坐在书房准备第二天要教授太子的内容,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也不算对月谣撒谎了。
“师兄,你在做什么?”
天雨直接推门而入,连敲门都没有,就好像这是自己家一样。姬桓抬头看了她一眼,将书册合上,微笑道:“明日给太子授课准备的内容而已。”
天雨忽然道:“方才我一时情急,不小心将药给错了,那不过是寻常药物,并不能致死。”她从腰间取下匕首,哒地一声扣在桌子上,微笑着说,“这把匕首我
淬了毒,见血封喉,师兄不如用这个,只要刺破皮肤就可。”
“那瓶药就还给我吧!”天雨道。
姬桓盯着匕首,一言不发。
天雨的声调冷了下去,“师兄何故不说话?”
姬桓端坐着,宛如世间最公正的直尺,他忽然道:“如果你不慎损伤了十几户人家的财物和性命,你可会救治?”
天雨眉头皱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道:“自然会!”
“如果你留下来救治伤员,会耽误追击杀人狂魔的时机;可你不留下来,会有人因此死去。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天雨虽嘴巴上时时挂着要杀了月谣,可她终究是医者,医者父母心,在救人和杀人之间,她一定会选择前者。
“杀人狂魔总会有机会抓住,可伤者命悬一线,此时不去救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姬桓直直地对上天雨的目光,声音低沉得像雨前的阴云:“在双身城,为了追击姚圣燕,我选择了漠视十几户人的性命,因为我知道如果放弃了那个机会,就永远也找不到姚圣燕了。”
天雨不知道姚圣燕是谁,也不知道如果不去追击她会怎样,在听到姬桓说出那些话后,勃然变色:“师兄你在说什么!?”
“曾经我以为只有坚守正道才是维护天下秩序的唯一法则,只要有心向善,哪怕他曾经作恶累累也值得一救。可是后来我发现,只一味坚持正道,救得了一个人、两个人,却不一定救得了天下的人。我漠视了那十几户人的性命,却抓住了姚圣燕,避免了双身城被献祭,最后救了几万户人的性命。”他静静地问,“现在你说,我该不该救那十几户人的性命?”
天雨语塞。
起风了,敲打着窗户发出碰撞声,就好像有谁在叩门。房间里静极了,昏黄的烛火跳动着,将他们的身影印在窗户纸上,从外看去,好像两个人笑谈些什么。
老管家紧张极了,悄悄拿眼角瞥着身边的人,暗自埋怨姬桓明明和我们家大人琴瑟和谐,怎么能转头就和别的姑娘独处一室呢!
他张了张口想说话,却被月谣抬手打断。她一身黑色的衣服,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脚步极轻,只额头一抹艳色红宝石在烛火的余光下熠熠绽放出光芒。
“可是师兄,你若不杀了月谣,她就会像你口中的姚圣燕一样,拿天下献祭!”
天雨怒气冲冲的声音直扑月谣的耳朵,她站在暗处,五指渐渐收拢,眼底里一片寒气凛然,暗藏杀机。
“她不会的。”
“你又怎知她不会!?韩师妹的预言从来没有错过!她已经死了,你要让她死都不安心吗!?”
姬桓站了起来,阴影一下子笼罩住了天雨,他素来以严厉示人,大多数弟子都怕他,但天雨素来与他交好,知道这不过是表象而已,可是此时她莫名感觉心头一阵发冷。
“你总是口口声声说她会祸害天下,可我与她相识至今,她从来没有做出过你口中这等恶事。天雨,你不能把刀架在别人的脖子上,还不允许别人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