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都赶出去,吵吵嚷嚷的,让人头疼。
最后姬桓建议将帝畿外一些荒无人烟的地方分给难民,再给他们种子和衣物,让他们将土地开垦出来,自行搭建房屋,这样既解决了难民的吃住问题,也将荒地开垦出来,更最大限度地节省了帝畿安置难民的花费,无形之中增加了帝畿的人口,可谓一举三得。
月谣想起朝会上被天子骂得狗血淋头的大司徒就禁不住笑出了声,至于那个说不出名字、建议天子将难民赶出去的人,已经被天子罚俸半年,脸面尽失。
她一路回到左司马府,准备换身衣裳去纳言司,然而刚走进大门,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喧嚣,回过头去,只见守卫拦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衣衫褴褛,头发垢乱,一看便是难民。守卫也是怕伤到她,所以只是用手将她拦着,然而那人却不依不饶,一边用力打守卫,一边哭喊:“姐姐!是我!我是巧儿!姐姐!”
月谣心头一跳。
巧儿……
她走了过去,那女子见月谣走向自己,忙停下来扒拉乱糟糟的头发,露出脸来,又哭又笑:“月儿姐姐!我是巧儿啊!你还记得我吗?!”
她看上去太脏了,眉眼之间完全没有记忆中巧儿的生涩羞怯,月谣看了很久,“你……你是巧儿?”
那人抹了几把眼泪,这才让自己的脸看上去干净些,月谣眼睛微微睁大了:“巧儿!”
“是我……姐姐。是我……!呜呜呜!”
守卫见月谣和她确实相
识,便松开了手,悻悻然站在一旁去了。陈媚巧哇哇大哭着扑入了月谣的怀里,伤心得像一个孩子一样。
当年孟曾令女兵营强行渡河,却折了整个女兵营,陈媚巧也不慎落水失踪,那么多年过去了,每每想起这件事,总觉得内心愧疚,却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
“当年我落水,我以为自己死了,可是醒来后才知道被人救了,救我的是一个猎人,他姓陶,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害怕回到王师,我不想回去,我想就那么让所有人认为我死了吧。陶大哥他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关心我……所以我嫁给了他,一直生活在村子里,日子过得也顺心。”她梳洗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略微发黄的头发斜斜挽了一个髻,坠以纯铜鎏金簪子,倒有几分成熟妇人的风韵。只是长时间的逃难生活,使她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月谣坐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可是相公不小心被猎狗咬了,没几天就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害怕……我在幽都城听说了姐姐,就想来寻姐姐。这一路……这一路……”她伏在月谣的肩膀上,哭得一抽一抽的,“要不是我混在难民群里,我恐怕就要被野兽吃了。”
月谣心里一阵揪紧,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这不是找到我了吗?有姐姐在,以后不会再吃苦了,姐姐会保护你的。”
陈媚巧哭得更是稀里哗啦。
月谣不断地轻拍她的背,像一个老母亲一样,眼角瞥见兰茵出现在门口朝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她轻轻道:“巧儿,姐姐还要去府衙,你乖一点,在这里等姐姐好吗?晚上姐姐再带大哥过来。”
陈媚巧微微抬起头,就像一个离不开妈妈的幼崽一样抓住她的手,“我害怕……”
“这里是姐姐的家,也就是你家。你就安心在这里,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只管找清和。”说罢转头对清和道,“三小姐要什么,只管满足她就是。”
清和屈膝,“是。”
陈媚巧还想说什么,却听月谣道,“巧儿,听话。”她只得点点头,看了看清和,目光怯怯的。
纳言司虽然是月谣管理,但她并非每天都去,大小事务基本由那里的副司简仪处理。她到了纳言司,看着简仪呈上来的案册,一目十行看得十分快速。
“行了,没什么问题。”
简仪暗暗松了一口气。
月谣记挂陈媚巧,天色早早地便走了,途中又命人赶紧去请燕离。回去的时候,陈媚巧正兴高采烈地指使丫鬟小厮们为她布置新房间,半点看不出羞怯。
“姐姐回来啦!”她三两步冲下台阶,像一只快乐的蝴蝶一样跑过来,拉住月谣的手臂甩来甩去,“姐姐,我想住在你旁边的房间,好不好?”
月谣看了一眼揽月轩,这座二层小楼只有她一个人住,大部分的房间空着,给她住一间也无可厚非,便弯起眼睛笑了:“好,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