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在哪里?”
张复希道:“方才还和娘娘一处,眼下不知娘娘……哎!”月谣蓦地甩开了他,他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月谣跳上马绝尘冲进宫里。
王宫那么大,到处都是尸体,有宫女的,也有太监的,还有禁军和叛军的,交织在一起,越往深处越安静。月谣沿途解决了零星叛军,却到处也找不到文薇。
“文薇姐!文薇姐!!”她大喊,可偌大的王宫,除了惊魂未定的宫女们,便是幸存的禁军,她挨个问过去,竟都没见过文薇。
月谣心中涌起不好的感觉来,厉喝:“快去寻找王后娘娘,找不到娘娘,你们全都提头来见!”
她几乎横冲直撞地在宫里狂找。
“文薇姐——!姐——!姐!!”最后连喊人的音调都变了,可眼前一片漆黑沉重,哪里像有人的样子。
咚——!
一颗小石子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直接砸在她的手臂上,她猛然一惊,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冷宫的屋顶上,站着一个素衣女子,不是文薇又是谁?
“姐!”月谣心里头的石头一下子落地,复又涌起不快,飞身在她身边站定,刚要埋怨她,却见她浑身是血,脸色也有些苍白,不由提起了一颗心,“姐,你受伤了?”
文薇摇头说无事。
“你流血了!”
文薇看了一眼快要凝固的伤口,笑起来,“这算什么,不过是小伤口,你一个马上将军,怎么也这么大惊小怪。”
月谣顿时沉下脸去。
“
姐,你既然没事,怎么躲在这里?我那么大声叫你,你也不回我。受了伤也不传国医,你是要急死我么?”
文薇却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夜色深处的宫墙深色。
“你看,这里风景很好。”
月谣看了一眼,眼前一片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文薇道:“为了陛下,我可以做很多我不想做的事情,可是我不喜欢杀人。”
月谣冷冷地说:“这不是杀人,这是肃清叛党。”
“我知道。”文薇忽然沉默了。
月谣偏头看着她,心头一动,话便随心而出了,“姐,你是不是恼陛下?”
她被关了三年,和曦到死也没有下旨放她出来。若不是太子以养病为由解了文懿宫的禁,她还被遥遥无期地关着。可一出来,便是旧派逼宫叛乱,不让她多一丝哀伤的机会,便要提剑上阵,为了辜负了她的王室而战。
文薇摇了摇头,“我知道他。在那个位置上,他不会去爱任何人,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悲哀。他是一个明君,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她低声又坚定地说,“我爱他。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爱他。”复而垂下泪去,“可是他,他怎么就这样去了……”
“姐。”月谣揽住她的肩膀,让她能靠在自己肩膀上。
东方天空一点点地有光芒透露出来,竟有些许霞光,像是佛光普照一般,照得这个冷宫一角慢慢有了光亮。就像前方的路,虽然晦暗,却渐渐地清晰了。
“那就替陛下,守住这一片江山吧。沃土也好,荒原也罢,这四海八方,只要阳光普照之地……姐姐,我们都帮他守着。告诉他的在天之灵,你从来没有辜负过他。”
天色大亮了。
一切都结束了。
帝畿城内好像浸泡在血河里,随处可闻见血腥气,王师经过一夜苦战,没有休息,尽快清理着,到处都是装尸体的小车。
月谣安顿了文薇,清点了一百禁卫,急匆匆往左司马府赶去……
太子在左司马府藏了两天,根本就没法入眠,整个人如惊弓之鸟,忽听外边传来脚步声,还以为是叛军来了,吓得慌忙躲起来。
门被人一把推开,因太过大力,落下门缝上许多灰尘来,无声地飘散在阳光下,轻轻笼罩在那人身上,透过刺眼的阳光看去,宛如神女降世。
“左……左司马……!?”太子惊叫出声,因过于惊喜,连音调都嘶哑了,他顾不得脚下虚浮,快步从暗处跑出来,迎上去,“可是……可是叛乱平定了?”
月谣笑着,后退半步跪了下去。
“臣恭迎殿下回宫!”
身后禁卫跪了一地,“恭迎殿下回宫!”
太子在左司马府洗漱一番,又吃了点东西,这才上了御辇。
一路穿过玄武大街,到处都是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叛军残骸,可见昨夜战况激烈,给他幼小的心灵蒙上一层不小的冲击。两天没睡的他开始犯困,然而晕晕乎乎的脑子忽然浮现当初和曦说过的话
——她手段颇多,可为你省去许多麻烦。
还真是,省去了许多麻烦啊……
他暗暗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