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姬桓自然是记得的,只是并不记得上面具体写了什么。
天雨极慢地说:“……复大虞礼义、兴百世之昌。你可细细想过这句话的意思吗?当年你和月谣一同受封,她是功在社稷,而你是功在千秋,你就从未仔细想过吗?陛下的深意,你辜负了。”
复大虞礼义、兴百世之昌——百世之昌啊,原来天子将复兴大虞的希望,全部托付在自己的身上了。
姬桓心中泛苦,像是头顶一下子笼罩了大山,“我不会辜负的,只要有我在,这个江山只会姓华胥。”
天雨低下头,从随身携带的钱袋里取出一张纸,交到他手里。
“我不知黑暗之心已经和月谣融合到了哪一步,但是哪怕她已和它全部融合,只要用这个方子为引,用你的血,日日与她服用,最快三年,最少五年就会起作用。届时师兄再用本门的净灭化生术,便可将黑暗之心封印。”
净灭化生术,只有当代掌门才知道的不传秘术,自越人子后就没有人用过,却代代相传,原是这个个用处……他看着那个方子,不过三味药材,皆是引子,最重要的那一味,是他的血。
用他的血、用他手,去封印月谣,做得到吗?
他猛地收紧了手,方子一下子就被捏皱。
“你是如何知道这个方子和净灭化生术的?”
天雨看着窗外,漆黑一片,就像姬桓的眼睛,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她道,“王宫之中,什么样的禁书没有,大虞开朝的秘书里,记载了当年我们祖师越人子封印魔域天妃的方法。”
“日日服用,少则三
年、多则五年……”姬桓忽然笑了一声,心里却不是滋味,“看来我们的祖师爷和那魔域天妃,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啊。”
天雨斜睨着他:“师兄若是心软了,便作罢吧。我也看开了,这个天下乱了又如何?人这一生,斗争无数,却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命数的。她该是祸害,就是祸害。”
姬桓没有回复她,那张方子已经很皱了,好像随时就要化成齑粉随风飘散。但是天雨知道,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她让姬桓送自己一个房间住,过几日便准备启程回逍遥门。姬桓留了一些银钱,为了不让月谣起疑,便回了左司马府。
“隐美人”这个人,从出现到消失,全都十分神秘,天雨的离开,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从帝畿出发,一路向东,脚程快的话,一个月不到就可以到逍遥门。她策马狂奔,沿途激起飞尘无数,不知怎的,却忽然拉紧了缰绳,猛地停住了。
天空中传来一丝动静,很轻,就像是最薄的丝巾拂过水面,只激起一点点涟漪,一下子就消失了。
天雨的神情却一下子变了,猛地抬头,只见晴空万里,竟无端坠下无数牛毛小针,若不是她提剑格挡,怕是要被捅成筛子。
“利出鸿蒙……!”她眸光犀利,看着自空中慢慢落下的凶兽驺吾,那上面坐着的,赫然就是月谣。
环环轻轻落了地,扬起一阵小小的灰尘,浑身上下的毛都竖了起来,眼睛里满是凶光,低声冲着天雨咆哮。
“想不到在这里你就动手了。当真是耐不住了,如此恨我?”
风儿卷起月谣的裙裾,水红色的长裙散开来,像一朵盛开的睡莲,今日她特意穿了一身女装,连剑都没有带,好像只是去走街串巷。她笑起来:“我不恨师姐,只是很奇怪,师姐为何恨我?”不等天雨说话,又说,“我这人,不喜欢威胁,师姐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制造了这么多麻烦,我也是不得已为之。”
环环忽然扑过去,天雨提剑挡,却被月谣袖手掌风迎面击中,眼睁睁看着环环在半空掉了个头,从后方朝自己猛扑过来……
天雨伏在地上,鲜血就像流水一样涌出来,一下子就在黄土上拢起一小块血洼。环环一爪子按在她的背上,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挤碎。
恍惚间看见月谣走了过来,那双水红色的绣花鞋停在眼前,慢慢地蹲下。
“到了黄泉,记得帮我谢一谢韩师姐——如果不是她,我会是一个逍遥门小小的女弟子,死在封印被破的那天。今日的局面,是她一手促成的。”
风渐渐有些大了,扬起风沙迷了人的眼睛,月谣背对站着,听得身后动静小了,最后没了,才转过身去。
地上已经没了天雨的尸身,只余下一滩渗入土地的血,慢慢地被风沙掩淡。
环环满嘴都是血和碎肉,因吃得太快,还打了个嗝,摇头晃脑的,似乎十分高兴。月谣看了眼方才不小心被血喷中的手,走过去摸了摸环环的脑袋,将手伸过去。环环脑袋一歪,乖巧地伸出舌头,一点点舔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