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那得看他们银子孝不孝敬朕了。”
“……陛下圣明,”谢遮淡定地继续汇报,“国子监祭酒和人私下约定门生了,那人确有状元之才,还出身名门,是缘祁张氏之后,才名远播,不过人品有缺,恃才放旷,好勇斗狠……”
萧昀将杯中叫不出名的名茶一饮而尽:“继续说。”
谢遮陆陆续续汇报完,萧昀眼神陡然冷了下来:“一个个倒是挺能耐。”
谢遮没吭声,这要是在朝堂上,陛下手里的茶盏大概直接砸罪臣头上了。
谢遮小心翼翼地问:“陛下今年打算延续往例点世家的状元,还是捧一捧寒门?”
萧昀皱眉:“今年寒门有提的上嘴的?”
谢遮知晓他最烦明明实践一无是处还清高自傲的穷酸书生。
皇帝近几年重用世家,倒不是真瞧不上寒门,而是寒门实在没人扶得上墙,完全没世家的人机灵,用得顺手。
“本来是没有的,不过……”谢遮谨慎说,“刚才微臣得到消息,峻州西城谢才卿进京了。”
萧昀皱了下眉,试图在脑海里搜索此人,一无所获。
平日要他处理的事太多,为防英年早逝,不大重要的事他一向转日就丢到脑后了。
“陛下肯定不记得了,”谢遮体贴道,“三年前,您贬到峻州做知州的钱郝正给您连上十几封奏疏,就为了推荐此人入朝,此人文赋卓绝,十五岁就中了解元,在峻州一带极有名,应该不比缘祁张氏子差,张氏子名气大,毕竟有祖辈庇荫,又家住京城,不像谢才卿出身贫寒,边境人士。”
“那个倔老头看上的人?”萧昀头疼,“不会也是头倔驴吧?”
“……不是。”谢遮语气确定无疑。
萧昀这才有了一点兴趣:“我当年怎么处置的?”
“您说姑且见上一见,召他入京,但他……”
谢遮顿了顿。
萧昀道:“他怎么了?”
谢遮低声道:“……他拒不入朝。”
萧昀怔了片刻。
“拒不入朝”四个字,让他一下子想起来了。
那人当年给他上了封奏疏,洋洋洒洒几千字,辞藻华丽、全是骈句、典故化用出神入化,都在夸他长相俊美、才能卓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比当时朝堂上最会拍马屁的还能十倍不止,叫他看得心花怒放,心里直道这人上道,都在想要不要把这人搁到身边玩儿上一玩了,结果奏疏最后,他声称自己仰慕他已久,只是年纪尚小,不便侍奉君侧。
欲抑先扬,玩儿得倒是挺好。
推辞的奏疏写的比人谢恩的还漂亮,给他气笑了,直接招呼谢遮过来看这奇葩。
奏折都写成这样了,虽是拒了,他也不好再治他。和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计较,也实在有损颜面,只是到底气到了,这才过了三年依然印象深刻。
萧昀眉梢一提:“他不是拒不入朝么,怎么又进京了?”
谢遮:“……可能像他说的年纪到了能侍奉了?算算他今年也才十八。”
“原来这么小啊,”萧昀看向谢遮,诧异道,“这事都三年了,你怎么记那么清楚?”
谢遮咳了一声:“回陛下,实不相瞒,谢才卿在峻州最出名的其实压根不是才,是……相貌。”
萧昀笑了,揶揄道:“他是长得有多出众,能叫长翎卫指挥使都记那么清?”
谢遮有些汗颜:“微臣的下属去峻州,曾见过谢才卿一面,惊为天人,还偷偷带了幅画像回来,私下传阅,当个八卦,微臣这才得窥一眼,确实万里无一。”
“生的比你还好么?”萧昀盯着谢遮的脸瞧上一瞧,老不正经道。
这话就有朋友调笑之意在里头了,谢遮咳了下,如实道:“微臣自愧不如。”
萧昀本来没当回事,闻言一奇。
长翎卫指挥使谢遮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
谢遮知晓陛下向来以貌取人,道:“峻州百姓常同对面的南鄀人吹嘘,说咱北宁一介穷书生谢才卿比人南鄀高高在上的端王还有才有貌,足以见谢才卿……”
萧昀神色淡了,不以为意。
他和南鄀端王素未谋面,样貌不置评判,那人才情冠绝天下倒是毋庸置疑,朝中不少老头子都敬他才华,虽是敌国,从不恶言相向。
这话未免言过其实,一句挑衅意气之语罢了。
谢遮见他不吭声,知他没趣了,善解人意地问:“陛下今年可要捧谢才卿敲打敲打世家?”
萧昀嗤笑:“捧他作甚,聪明着呢,要人捧?拒不入朝……我大宁就缺他一个么?不叫他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已经是开恩了,他心里有数的。”
“谢遮——”
萧昀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楼梯上,停顿了下。
谢遮等了几秒没等到命令,疑惑地顺着陛下的眼光看过去,楼梯口,一个男子往上走,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像是怕拖脏了衣袂,那人拎着衣袍下摆走。
他步子很轻很稳,走在空心木质楼梯上没弄出半点恼人声响,脖颈连着脊背直挺又舒展,不会让人感觉半点绷着,衬得腰线更窈窕了。
比黄花闺女还大家闺秀。
萧昀见美人无数,仍是下意识多瞧了好几眼,随口谑道:“那什么谢才卿有他漂亮么?”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
寒门不等于贫困。
因为真的贫困到一定程度,古代买书、上私塾要好多钱的,穷人根本供不起。
寒门出身其实就是普通老百姓及以上出身,区别于世家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