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才卿沉默半晌,才佯装好奇说:“那如果他有野心呢?”
萧昀耸了下肩,不负责任地猜:“那应当是所向披靡的吧。”
“所向披靡?”
“对他这么好奇?”萧昀笑了,把人的小脑袋从自己肩上拨出来,按着他肩逼他瞧着自己,“心肝儿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停顿了下,想到了什么,忽然乐了:“说起来,你倒是和他一样大,都文采卓绝,都漂亮。”
谢才卿心跳得快了起来,面色沉静:“陛下见过端王?”
他在南鄀戴了人皮面具,但是毕竟同一人,脸变了,其他细节之处也难免相似。
“没见过,但听过啊,”萧昀笑说,“你无需同他比,你比他漂亮多了,他是出身高贵,但世上就没绝对的好事,皇家人要承受的一般人难以想象,你可有朕疼,命比他好着呢。”
谢才卿原本有些复杂的脸色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又黑了下来。
……
萧昀被个武将请去练武场比武了,谢才卿将那本并未念给萧昀听的奏折藏进衣襟,面色不改地火速离开了萧昀寝宫。
回到府上,书房里,被叫来的如矢恭敬地立在下首。
谢才卿端坐在案前,面沉如水。书房朝北,背光阴暗,屋子里还有些闷热,气氛也微微紧张沉闷。
谢才卿冷静道:“你去叫夏哲补上奏折,一个时辰后我回去时要拿到,我悄无声息地放进去。”
如矢面色凝重。
夏哲心向南鄀多年,在礼部当个不起眼的五品官,平时和谢才卿一样,并无在金銮殿露面的机会。
如矢皱眉:“张驭的事,公子准备如何?可要杀人灭口?”
谢才卿冷笑:“他们因为害我才落得这种地步,只要证明我是奸细,自然能顺利脱罪,所以必然不择手段,奏折上的事假居多,但也肯定有真,不然他们不敢冒欺君之罪上这份奏折,萧昀不是傻的。”
如矢大松了口气,他真的以为情况已经糟糕到了这地步。
谢才卿沉静说:“截获信件多半是真的,其他的应当都是假的,信使既有畏罪自杀的心,岂会招供我?给我写信之人也不可能害我。”
如矢彻底稳下心:“王爷有何吩咐?”
“你只需要把信件悄无声息拿回来。没了物证,一切就是赤裸裸的污蔑,毕竟他们陷害我的动机很足。”
如矢说:“那张驭……”
“他儿子不是半疯癫天天在风月楼里晃?把人绑了,张驭老来得子,把他儿子当命根子,这样就能彻底堵住他的嘴。”
如矢了然,面上涌动着不甘心:“他们几次三番要王爷的命,王爷就这么放——”
“眼下灭口动作太大了,我离开大宁之日,你们直接杀了这三人。”
上首人没了往日的温润乖顺,眼底都是上位者的果决心狠。
如矢道:“是!”
他踟蹰片刻,咬牙认真道:“属下斗胆,无论灭不灭口,如今风险更大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为了自身,你能早离开,还是早日离开……”
谢才卿自然也知道,叹了口气:“如矢,富贵险中求,没有风险的事,会有无数人干,所以所获必然少之又少,风险拦住了无数人,所以我才能从中谋取巨大利益。”
“邺国,蒙国,这些国家打萧昀主意的还少么?”
“只不过是我走到了这一步罢了。”
“我没想过不劳而获,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对比我如果成功能从中得到的,现如今的风险,完全在我愿意承受的范围内。一旦超出,我会立即走的,你放心。”
谢才卿语重心长,并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神色温和,眼神沉静如水,一国王爷的胸襟气度蔓延。
如矢心中是淡淡的敬佩,沉默片刻,终是信任占了上风,不再劝:“是!”
谢才卿喝了口茶,蹙眉道:“为什么南鄀使臣快进京的事,一直没告诉我?”
如矢一愣:“属下不知。”
谢才卿愕然道:“不知?”
“是,”如矢意识到什么,惊道,“属下并未获知此消息。”
谢才卿眉头紧蹙。
如矢不可能撒谎。那就是南鄀那边对这边情报网瞒住了消息。
怎会如此?
谢才卿分轻重缓急,当机立断不再想此事,让如矢下去行事,赶在萧昀回寝宫批奏折前,终于将那份奏折悄无声息补了上去。
……
晚间谢才卿像以往在御花园散步,一个经过的宫女儿将两张封起的字条塞进了他手里,若无其事地走了。
谢才卿找了个僻静无人处,打开扫了眼。
如矢的那张说,一切已办妥当。
另一张纸条,谢才卿一打开看到上面的字,冷淡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淡笑。
他说哪来的南鄀权贵给他写信,还没走弥罗地下的情报网,这才被张驭的人截获,原来是皇兄。
皇兄不知道情报网的存在。他一直希望自己听话顺遂,平平安安,不希望自己沾染上权谋诡计,所以地下情报网的存在谢才卿只能瞒着他。
有些怕皇兄出言骂他,谢才卿硬着头皮看:
“我已听汝言觅得良配,不日婚娶,速归,万望身子安康。”
纸条上只有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谢才卿愕然,随即笑意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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