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结束,观众给她们送上了热烈的掌声,楚念提着裙子随李季珎下台,长长的裙摆拖在阶梯上时,她快乐极了。
演出很成功,没有弹错,她的面纱也稳稳当当的,最重要的是帮上了李季珎的忙,她真高兴。
楚念本打算赶紧把演出服换掉卸妆,却被李季珎生拉硬拽一起回了班级,“急什么,你不是找班长请假了吗?我们连合照都没拍呢!”
李季珎从同学手中拿回自己的黑色软皮手提包,从里面找出一台白色的卡片相机,捣鼓调整着参数,准备拍照。
班主任特别走来感谢楚念救场,为了表扬她们,还吩咐同学到饭堂买热点心和热牛奶,要给她们俩一人一份。
被支去跑腿的男生很快就提着食物饮料回来,他把点心递给楚念时,楚念正抬手摘下发髻中固定薄纱的花钗。
薄纱末端飘然委地,楚念一抬脸,正好对上来送点心的男生的目光。
这是一个很瘦削的男孩,长得不算太高,样貌也十分一般,穿着白色运动鞋,校服外套了一件黑色夹克衫。他怔了两秒,立刻堆起笑容,把点心往前一递,“谢谢你帮我们班表演啊,这是老师请你吃的,还热着呢。”
“谢谢。”
虽然作了打扮,化了妆,可一旦与旁人接近,她依然是那个不自信的楚念。她飞快地接过点心,目光在男生脸上停留的时间连一秒都不到。
虽然有傲娇的虚荣心,但她对大部分男生毫无兴趣。喜欢听人夸奖自己,喜欢见人痴迷自己,这大概是所有人类最初的共性,就如同孔雀开屏求偶,如同鹦鹉尖声示爱。
这一切,很有可能只是生理需求。
“虚荣”,听起来是一个十分社会性的词语,可它的最终指向点,却是最原始的欲望。
楚念并没有想过这些,她从小听到的夸赞不少,夸她乖巧懂事、聪明好学、礼貌得体,她对这样的夸赞毫不在乎,甚至有些不爱听。并非因为谦虚和正确的自我认知,纯粹是人类的本性在发作。
“犯贱”。
得陇望蜀,越没有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在她看来,“乖巧”是人人做得到的常事,她更希望自己能是那些个“叛逆”的小女生,有本事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说起话来嘴甜甜的,受一大群人追捧喜爱,大家做什么事儿、班级有什么活动,都会首先想到她。
李季珎自己是个薄脸皮的害羞性格,嘴上说着拉楚念拍照,实际上借口光线太差调整相机数值花的时间比拍照的时间还多,楚念更没脸在相机前做些浮夸动作,怕被别人看了私下里笑话,于是两人草草合拍了两张照片,全当有个唯一的纪念之后,就不再好意思当着一众老师同学的面继续自拍了。
节目又过去两个,楚念簇着一身演出服,在陌生的班级里如坐针毡,和李季珎提说自己得换衣服回班级去,免得放飞太久被班主任逮着训。
李季珎的衣服是自个儿带来的,料子好,剪裁得当,穿着比校服更舒适,本就没打算换,楚念不想给她添麻烦,自己继续用那薄纱披帛囫囵将脸遮上,裹了校服外套,往音乐室而去。
音乐室在多功能教学楼,位于校门口右侧,有电梯,也与许多学校的“多功能教学楼”一样,有闹鬼传说。
怕当然怕,可有什么办法啊,快步穿过楼下昏暗的大榕树林,跑过被电灯照出一片惨白的大堂,楚念死死盯住那铺着米色地砖的楼梯,心如擂鼓。
眼前只有一件事必须要做,也只有这条路必须要走,楚念摘下会影响五觉接收环境信息的面纱,壮着胆子,提起裙摆,往楼梯口走去。
音乐室在三楼,楚念不知从几岁时就觉醒了关于“仪态”的观念,从那以后就自觉地养成了走路几乎没有声音的习惯,此刻她那被恐惧放大的敏锐听觉里,只有风吹榕树林沙沙的叶声。
冰冷的穿堂风,冰冷的夜,楚念心里很害怕,可在寒风与黑暗中战栗着的她,却从未想过向谁求助。
怕冷,那就把衣服裹紧,反正早已习惯了冷得牙齿相撞、脚趾麻木。
怕黑,那就看着视野之中最亮堂的地方,看着自己必须要走的路,不要回头。
她喜欢的、喜欢她的,长久的感性层面的孤独与不合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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