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动秋声

sp;  晚会开场，第一个节目是她们系几个女生自创的古风舞蹈。杨漾漾托着腮看了一会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最近她失眠越发严重，每晚躺在床上一闭上眼就是随致那张脸，弄得她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按林甜的话来说，她这叫“失恋后遗症”，过段时间就会好。

    不知道这是她今天第几次打开手机，收件箱还是空荡荡，未接来电里也没有那串她熟记于心的号码。

    杨漾漾咬着唇，再次提醒自己，不要再去看他想他了。

    可还没能坚持一秒，立马就破功了。她再一次打开了随致的朋友圈。

    没有。

    什么动态都没有。

    在她单方面与他断联以后，这人还真就一点也不出现了。

    似乎一切都被林甜料中了——随致并不喜欢她，所以在她刻意冷着他后，他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说不清楚是生气还是失望，杨漾漾把手机放回包里，暗自发誓从这一秒开始，她绝对不要再去偷窥他的动态了。

    一连串表演总算结束，终于到了自由配对的时间。杨漾漾刚一抬头，三个室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正准备再去前排拿点薯片，身旁突然凑过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你好，可以认识一下吗？”

    伸到她眼前的这只手修长有力，可惜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不像那个人的。

    他自我介绍道:“我是土木工程专业A班的班长，许南凌。”

    杨漾漾犹豫了下，没有伸出手，小声报出自己的名字。

    这种场合，她总觉得很不自在。

    没曾想对方听她说完，爽朗一笑:“我知道。”

    许南凌顿了下，才说:“军训那会，我们就见过，你应该不记得了，那会你走错方阵，跑到我们专业来了……”

    杨漾漾更加面红耳赤，心想，那么丢脸的事情，他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呢。

    她一紧张，脸上五官就会不自觉皱到一块，看起来十分严肃凝重，一般人这时候也就不会再自讨没趣了。

    可许南凌不一样，就像是一点也没看出来杨漾漾根本无心与他聊天，他很快便找了个话题开始了即兴演讲，将他从小学到高中获得的大大小小的奖都说了一遍。

    杨漾漾这会心思完全没在对方身上，也没注意听他到底在说什么。她眼神飘忽，不停在教室里寻找室友们的身影。

    找了半天，杨漾漾才看到苏小羽。她躲在角落里正拉着一个男生滔滔不绝，那模样像极了商场里做推销的大妈。

    默默收回视线，杨漾漾开始自寻出路，拼命开动脑筋试图找到个能马上离开这里的理由。

    这种劳什子联谊，她再也不会参加了……

    最后还是林甜终于出现，过来解救了她——

    “小羽和园园还想待一会，你要跟我回去吗？”

    杨漾漾忙不迭点了点头，给了许南凌一个歉意的笑:“许同学，我还有事，先回宿舍了。”

    或许是从没想过会有一个女生完全无视自己的魅力，许南凌愣了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我们能不能加个微信呢？”

    林甜直接帮杨漾漾一口应下:“加呀。”

    她扫了许南凌一眼，突然心血来潮:“干脆我帮你俩拍张照片，难得这么认真打扮了一回，不发个朋友圈多可惜。”

    杨漾漾还在懵着，就被林甜推到许南凌身旁，对方自然而然把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臂上，另一手比了个“yes”，动作倒是十分绅士。

    林甜满意地拿起杨漾漾的手机对着两人一顿咔嚓，顺便把照片原图直接发到了朋友圈。

    *

    回宿舍后，杨漾漾卸完妆洗了澡，刚上床就看到来自许南凌的十来条消息。

    她有些烦躁，干脆把他设置为免打扰。

    之前林甜帮她发的朋友圈已经得到了二十来个赞，大伙的评论多是夸她漂亮，当然也有少数几个重点歪了的。

    【@三中吴彦祖:小羊你找对象了？从眼神来看这男的有点肾虚啊……】

    【@随礼:你什么眼光啊？抠鼻.jpg】

    【@柿子:已经推倒了？】

    ……

    杨漾漾皱了皱眉，却又觉得没有必要特意解释自己和许南凌的关系，干脆就让他们这么误会好了。

    她正要退微信，手机忽然震动了下，跳出来一条消息，显示来自于那个人——

    【SZ:？】

    心头像是被一根小羽毛撩了一下，杨漾漾再次看向屏幕，确定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觉。

    距离上次见面时隔一个星期，随致终于给她发消息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就这么简单一个问号，她哪能猜得到他是什么意思。

    杨漾漾撇了撇嘴，把这个问号抛给了他。

    才发送出去，下一秒随致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特别紧张，连手指都开始颤。

    “喂——”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杨漾漾隐约只听见了打火机在指间转动的声响。

    她理所当然认为，随致这会肯定是在抽烟了。

    说话不算话，讨厌。

    杨漾漾不自觉噘嘴，哼哼唧唧的:“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还从没有用这种很不耐烦的语气和随致说过话，仿佛两个人很陌生似的。

    “……可以。”

    夹杂着电流声，随致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得厉害。

    “这就不认哥哥了？”不等她回答，他自顾自下了定论:“还真是白疼你了。”

    深蓝色的夜渗进窗户，耳边低沉的男声透出了几分说不出的寂寥。

    杨漾漾马上摇了摇头，他那样的人，说不定这会还在外边喝酒唱K左拥右抱，怎么可能会寂寞呢？

    她沉默着，随致也一语不发，任由时间一点一滴流过。

    半晌，杨漾漾终于忍不住:“你、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这人真够奇怪的，明明是他打电话来，却又什么也不说。

    男人轻嗤了声，似是无意提起:“……崽崽想谈恋爱了？”

    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问她这个问题，杨漾漾心头有些酸酸涨涨的，她想，在沧岛那会答应她的那些话，随致是不是根本就不记得了？

    她拼命长大，朝着他奔跑。

    可他不要她。

    “……谈了。”杨漾漾用手背胡乱抹了下眼角，声音闷闷的。

    片刻后，随致的声音好像冷了些:“就你刚才发的那个？”

    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应该是许南凌。

    杨漾漾也说不清楚她这会的心态，或许是觉得被随致拒绝了很没面子，她总是特别想在他面前扳回一局。

    于是，少女开始睁眼说着瞎话:“嗯啊，很帅吧？他可是我们这一届很出名的人物喔，会打篮球，会弹吉他……”

    也许是跟着苏小羽待久了，杨漾漾撒起谎来面不红气不喘的，把许南凌吹得是天上有地上无，连一旁的林甜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在她终于长篇大论形容完许南凌那神似金城武的外貌后，正准备夸赞他在篮球场叱咤风云的英姿，电话那头的男人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说够了？”

    不知为何，杨漾漾从这简单的三个字里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下一秒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随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许南凌而生气不爽。

    少女继续嘴硬:“反正，他就是很好。”

    还好此刻不是面对面，她不用担心被随致看穿自己心虚慌乱的表情。

    男人“呵”了一声，慢悠悠道:“才认识多久，你就觉得他对你好了？”

    听出他语气里恶劣的嘲弄意味，杨漾漾更不想认输了，“我就是知道他很好。”

    随致冷笑道:“才十九岁的毛头小子，他能给你什么？”

    “反正，反正……”杨漾漾觉得再跟他争论下去，她一定会露出马脚的，心急之下，她脱口而出道:“至少他比你年轻多了！”

    这也不能怪杨漾漾，才第一天认识，她哪里知道许南凌那家伙有什么本事，他唯一能比随致强的，大概也只有年轻这一点了。

    男人果然哑口无言。

    过了两秒，杨漾漾才听见随致语气凉凉道:“啧，现在嫌哥哥老了。”

    其实话一出口，杨漾漾便后悔了。

    这句话，好像是有点太伤人了……

    她不停绞着手指，却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你、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要睡觉了。”

    “睡吧。”

    男人突然轻飘飘丢下一枚重磅炸弹:“明天下午我回清源，晚上过去找你。”

    杨漾漾本来已经困得抬不起眼皮，这一瞬间立刻清醒过来。

    什么？

    找、找我？

    她刚要再问，电话已经被毫不留情的挂断。

    “臭随致！”杨漾漾生气地拿起枕头砸了砸床板。

    话干嘛只说一半，他是存心要害自己失眠吗？

    林甜一边擦面霜一边打听:“刚才是你那个渣男哥哥打来的？”

    “就是他。”

    听到这个答案，林甜一点也不意外，“我猜，他肯定是看到我帮你发的那条朋友圈，慌了吧。”

    “慌了？”杨漾漾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林甜得意一笑:“鱼塘里的鱼跑了，他能不着急吗？”

    这话听得杨漾漾云里雾里、似懂非懂，林甜在她鼻尖上抹了点面霜，像哄骗小兔子的大灰狼一样:“你别管，总之，按兵不动。接下来，你就看他怎么被急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