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杨弯捏紧了筷子,竟有些难言的紧张。
她快速瞟了他一眼,他坐在那有些懒洋洋地和父亲聊着天,江爸爸一点都不挑剔儿子这副闲散的样子,反而笑着说:“有阵子没见,敬言好像比之前放松了不少,倒有些念书时的样子了。看惯了你成熟稳重的样子,爸爸还挺怀念你年轻时的吊儿郎当的。”
江妈妈听了这话就翻了翻白眼:“得了吧老江,当年也不知道是谁整天在家里发愁儿子不听话不服管,愁得头发一把一把掉,差点没地中海。”
江爸爸死不承认:“反正肯定不是我,要么是你看错了,要么就是你产生幻觉了。”
江妈妈哼了一声说:“对对对,是我产生幻觉了,整天发愁的人不是你是我,逼着敬言放假时去上一堆没用课程的人也不是你是我,不过那堆课真是白花钱,不但没效果,反而把孩子搞得更叛逆了!要不是遇见弯弯,我估计你这辈子还真没机会怀念敬言的吊儿郎当。”
杨弯闻言忍不住愣了一下,她下意识瞟了一眼江敬言,他坐在那听着也不反驳,看样子,好像……真的像婆婆说得那样,让他改变的人……是她?
所以,把他变成她刚醒来时见到的那副理想型的人,是她?
杨弯眨巴着眼睛,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接下来的饭局要比之前气氛好了许多。
身边的人从婆婆换成了丈夫,杨弯不用再盯着名义上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热聊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反正是有劲头吃东西了。
但也仅仅是有劲头,她可不能吃太多,还得挑着少油少盐的青菜吃,因为她在减肥。
好煎熬啊,之前减肥,家里就她和江敬言吃饭,江敬言本来就口味清淡,吴妈也不会做什么肉啊之类的好吃的,所以她倒不觉得吃草有什么不好,但是现在……
好想吃那道糖醋排骨怎么办。
杨弯盯着糖醋排骨的碟子咽了咽口水,江敬言就坐在她旁边,早看见了她那副眼睛都绿了的样子,他手握着筷子,不着痕迹地调转夹菜的方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杨弯眼神一顿,视线不自觉地跟着他收回筷子的动作移动,直到他把排骨放在了他干净的碟子里。
“……”好想吃怎么办,真得好想吃啊,可想想身上的肉,想想衣柜里那些XS、S码的衣服,杨弯又极力地克制住了。
“想吃?”在江爸江妈和傅晴聊工作的时候,江敬言用筷子戳着他碟子里的糖醋排骨,问身边眼巴巴看着他菜碟的杨弯。
杨弯多想点一下头啊,可是……不行!
要忍耐!
连控制身材的能力都没有,还想战胜什么呢!?
于是乎,杨弯特别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不想吃!”
江敬言微微抬眸:“是吗。我以为你刚才那个眼神是‘给我一口,就一口’的意思。”
杨弯快哭了:“我真的不想吃,一点都不想吃。”
江敬言闻言点了一下头,用筷子夹起那块排骨,缓缓放进嘴里,极其斯文地咬了一下口。
味道一定很好。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
杨弯眼睛都红了,她忍不住问:“好吃吗?”
江敬言点点头。
杨弯扁扁嘴。
江敬言又问了她一次:“想吃?”
杨弯这次没能像刚才那样坚定地否认。
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之后,咬着筷子说:“不、不想吃。我、我在旁边闻一下就好。”
饶是淡定自若如江敬言,也快要被她这样的反应逗笑了。
他弧度微小地提了提嘴角,当着杨弯的面,一点点把那块排骨吃掉了。
杨弯红着眼望他,在他要丢掉排骨的骨头时,委屈巴拉地说:“那个,骨头能别扔吗,给我嗦一口。”
江敬言动作一顿,转过头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把骨头给扔了。
杨弯吸吸鼻子,转回头准备继续啃自己的青菜,可不过眨眼之间,一小块排骨就放在了她的碟子里。
她惊讶地望向身边,江敬言慢慢收回筷子,对她说:“只吃一块。”
杨弯愣了愣,随即展开灿烂的笑容,高高兴兴地夹起排骨,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暖洋洋地“嗯”了一声。
像一颗小太阳。
一颗明艳照人的小太阳。
不单单是江敬言,连坐在对面的傅晴也被这光芒照耀到了。
她缓缓放下筷子,安静地看着对面夫妻二人的互动,眼中的伤感和遗憾渐渐难以掩盖。
最后,她为避免失态提前离席了。
没人过于关心她离开的借口是真是假,她不过是为江家打工的人而已,他们才是一家人。
对啊……他们才是一家人。
这么多年了她难道还不清楚吗?
又在期待些什么呢?
抱着双臂站在酒店门口的冷风中,傅晴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夜幕的车水马龙之中。
这顿饭吃完,江敬言便让司机先送父母回家了。
他和杨弯等在酒店,一会再回去。
杨弯和他一起坐在休息区,江同学深深陷在沙发里,看起来可舒服了。
杨弯学着他的样子坐,舒服地哼了一声。
江敬言从手机里抬起头,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杨弯双臂搭在沙发扶手上,懒洋洋地问了一句:“刚才爸妈说去多伦多是为了新酒店开业,你为什么没去呢?”她纳闷地问,“你作为总经理,难道不该跟着去吗?”
江敬言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过了许久才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刺目的吊灯,低低沉沉地说:“因为你。”
这三个字可让杨弯不敢再继续舒服下去了。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望着他:“因为我?”
江敬言收回目光望向她,眼睛被灯光照过之后,短时间内再看什么都有一种晃眼且不真实的感觉。
他就那么看着她说:“因为你溺水住院了,所以我不能离开江城。”
“……原来是因为这个。”
“嗯。”江敬言低低地应了一声,“所以只能辛苦两位长辈替我跑一趟。”
杨弯想起来,她刚醒来那阵子,在医院里一次都没见他来看过她。
那时她还抱怨过,觉得他们压根就不像夫妻,否则作为丈夫,他怎么能一次都不来看她呢?
后来她知道了他不来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她和顾淮之间的不清不楚。
但是……
现在她才知道,他并不是一点都不关心她的。
哪怕沉浸在那样的困扰和误会当中,他依然因为她的事放弃了去多伦多,将这颇为重要的事情交给了早就退下前线的父母。
杨弯有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鬼使神差地问了句:“那我昏迷的时候,你去医院看过我吗?”
她并没有得到江敬言的准确回答。
他只是慢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问她:“你觉得呢。”
她觉得呢?
她觉得他一定来过。
哪怕是她醒来之后,他也肯定来过,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突然之间哪来的自信,反正她就是知道。
她跟着江敬言站起来,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视她许久,才转开视线朝门口走。
司机开车回来接他们了。
杨弯慢慢跟上去,一直没办法把他刚才看她的眼神从脑海中拂去。
她分辨不出他那个眼神的真正意义,但她能确定的一点是……
她真的对他诸多误解。
而当她一段段解开这些误解时,她在他心头的位置,也一点点深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