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搭在手上,身上是件凉快的双肩吊带短衫。边上的女生三两下跨上双杠,低头好像和她说什么。
广场的灯忽然亮了,梁叙将手从兜里拿了出来。
“去哪儿?”陈皮看见他转身要走。
梁叙已经走开几步了:“买点水去。”
他径直去了广场角落里的小卖部,买了几瓶水,在看到架子上一些零食的时候眼神停了下,拎了几袋出来。梁叙在商店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双杠那边,她仰着头在笑。
余声正和方杨说着女生之间的话。
“你怎么连个耳洞都没有?”女生问。
余声摸了摸耳朵:“打过又长住了。”
方杨从双杠上俯下身去瞄了一眼,抬起身的时候眼神一顿。余声看女生的目光怪怪的,也转头去看,梁叙正朝这边走了过来。
余声也愣了一下子。
“梁雨没和你在一起?”梁叙走近。
男生就像是问家常话似的,那语气太自然而然。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棱角分明,眼神带点侵略性的‘野’味儿。
“下午一起转过。”余声说,“她又走了。”
梁叙漫不经心的‘嗯’了声,好像不是很在意她说的结果。双杠上的方杨有些目瞪口呆,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余声不知道下来该说什么。
男生忽然递过来一个袋子,余声扫了一眼。红色的塑料袋撑得鼓鼓的,里头的东西看不太清,在这夜色里有点说不清的意思。
“什么呀?”她问。
那声音软软的,‘呀’字很轻很轻的落了下来。他听过不少女生说话,可没有一个像她那样。明明很平常的语气,却让人募得耳朵发麻。
“顺道买的。”他扬了扬下巴塞她怀里,“拿去吃吧。”
那动作带着点强势,余声下意识的接在手里。梁叙摸了摸鼻子,眼神向两边扫了下,又转到她脸颊上,清了清嗓子说了句‘早点回去’然后转身走了。
余声:“……”
她看了看手里的袋子,又看向走远的人。他一面走一面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抽了一根塞到嘴里然后低头打上火机点燃,接着吸了一口又往空中吐了口烟圈。
黑夜衬得他背影高瘦挺拔。
“里头装的都是啥?”方杨忍不住问。
余声打开袋子看了一眼,无声的吸了一口气。几乎全是小孩吃的零食,虾条薯片饼干口香糖还有一袋子大白兔。她抬眼再看过去,远处男生嘴里咬着烟正打着乒乓球。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给她买零食吃。
她手里沉甸甸的重量宣示着一种存在感,方杨从双杠上下来。余声张开袋子让女生随便拿,方杨嘿嘿一笑什么也不说拆了包虾条。
俩人反方向出了小广场。
“怎么认识的?”方杨问。
余声简单说了几下却丝毫未提西宁的事儿,事实上他们俩除此之外好像也并不是很熟的样子。这话听在方杨耳里,换来了一声长‘啊’。
“原来梁叙就是跟你学画那女生她哥。”女生说。
街道两边的灌木丛和这夜晚的漆黑交辉相应着,长长的路灯直挺在街角,将来人的影子由长变短再变长。十字路口行人和行人擦肩而过,有的可能认识会停下来打招呼。
余声在灯光下和方杨分了手。
她提了一袋零食回家,外婆和外公在看晚间频道。老太太拍拍炕叫她坐上来,余声爬上去将袋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老人们不怎么吃,都进了她嘴里。
后来她回屋睡觉,外婆还叮嘱着‘晚上别吃糖’。
余声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颗大白兔看来看去。这些东西陆雅从不让她吃,但外婆会说‘吃一点没事儿,小娃么’。
她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嘴巴弯起来。
夜里糊里糊涂就睡着了,也不记得外婆什么时候进来关的灯。余声做了个梦,里头有安静的街道,长长的巷子,九拐十八弯的田间小路。
月亮从西边往上游来荡去。
那微弱的月光在床铺上撒了点颜料,黑夜里梁叙睁着眼睛。幽静的院子里送来了风吹过后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梁叙清醒极了。
凌晨四点的时候,他就起来了。
外头沈秀已经开始摆摊了,梁叙过去帮忙。周一的早晨空气干净新鲜,黑漆漆的天色里就连弄出来的动静都清晰无比。集市上一溜儿撑起的红色大伞,伞下拉满了灯泡点着光,那光照耀在每一块小地方下,下头坐着摊主,几乎都裹着军大衣。
一个个的小吃摊上也冒起了热气。
梁叙搬着菜筐出来进去,四五点的风窜进袖子和脖子。兴许是运动量太大了,他出了一身汗。过了会儿等沈秀摆好菜摊,梁叙出去街上买了两笼热包子回来。
“这都几点了还黑成这样。”女人说。
梁叙嘴里嚼着包子,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的天空。黑夜的幕布慢慢在张开,远方已经有了点清明的兆头。
“天快亮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