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因臀部传来的剧痛败了气势,弱了下风,又坐到了地上,只得放弃扑咬政策,实行语言赞美,道:“陛下您可说错了,在臣的心中,只有陛下才当得起美人二字。”
说完,她心里想着,这真的是梦吗?她的屁股怎么摔得如此之痛!
东羡蹲下身,低头看她,似乎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那顾玠呢?”
“顾玠啊……”她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思考到一半,突然觉得皇帝陛下此刻的姿势,颇有几分暧昧之感,这个角度,也非常适合吃豆腐。
“陛下。”她叫道,“您附耳过来嘛……”
东羡脸上难得有了迟疑之色,最终还是附耳过来。阳琮低头一笑,含住他的耳朵,同时双手用尽全力抱着他,趁着他侧开头挣脱的时候,朝着他的脸亲了过去,不死不休地黏在他的身上。等到东羡终于将这牛皮糖给甩开的时候,也让阳琮在他的脖颈间啃出了一排的牙印,整齐漂亮。
“放肆。”皇帝“美人”怒道,又随意地整了整衣服,却越整越乱,那从容淡定的表情终于不再。
阳琮不以为意,笑看着他,心里别提多得意了,“陛下,您平日里那么记仇,让我敢怒不敢言的,也合该在我的梦里憋憋屈屈了!”
东羡的眼睛一眯,泻出些许的威芒,“曲阳春。”
“臣在。”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回道。
他恶狠狠地威胁说,“信不信朕让你丢官?”
“你敢!”阳琮怒道。此刻她怀疑起这个梦境的性质了,这是个噩梦吧,怎么会有丢官这么奇怪这么悲惨的字眼儿混入呢?
“朕有何不敢的,看来曲大人是执意要尝尝丢官的滋味了。”虽然语声很平淡,但那眼里却像是淬了寒意,冷飕飕的。
“牡丹花下死,丢官也风流。”她舔了舔嘴唇,回味着刚刚的滋味。“朕即刻宣旨,罢黜你的官职,贬为庶民,打入天牢。”皇帝冷冷道。
冷风一吹,她脑海不由得清醒了几分,听到他这话,心里一“咯噔”,话语已经控制不住地从口中说出,说道:“陛下!臣刚刚是胡言乱语不经大脑思考的,您看在我有一颗忠君爱国心的分上,不能罢免我的官职。”
阳琮暗叹自己真没出息,这些日子里所练出来的奴性发挥了惨绝人寰的作用啊,一被他威胁,她就丢盔卸甲了,口里说的都是那些求饶的话语,平日里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也就算了,怎么在梦里也不能够耀武扬威一把呢!
皇帝没有动容的神色,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她的眼,情急之下,她道:“陛下,您说过,满朝文武,于解闷上我是独一无二的。人生漫漫,得一解闷之人是多么难得,既然陛下觉得臣于解闷一途上,挺有建树,陛下应当鼓励臣,对臣加以扶植,让臣能够在这条路上发扬光大。所以陛下,不用罢臣的官了吧?”
《佞臣手册》第二条,陛下说的都是对的,都是需要拥护的。她讨好地继续凑近他,然后学着讨好爹妈的样子,轻轻地在他的背后捶了起来。
东羡怀疑地看着她,怀疑她别有用心,后来看她安安分分的,便没有阻止。
她见事情有转机,趁热打铁地谄媚道:“陛下,给臣升官吧。”
“得寸进尺。”他挥开她的手,斥责道。
阳琮刚想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时候,却看到他眼里的寒意褪去,明白她刚刚所说的话已有了一些效果。
“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官职?”
“就像是当兵的哪个不想当将军,做官的哪个希望丢官?”阳琮道,“臣是需要人肯定臣的价值啊!好歹臣也是自幼饱读圣贤书之人,自小就定下了治国齐家平天下的伟大目标,只有官位节节高升,臣才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为天下苍生献出自己一份微薄之力……”
“闭嘴。”
她缄默,好似她也学会了醉酒后的顾玠满嘴跑马的本事。望天,她想着以后给自己面部做修饰的时候,是不是应当将自己的脸化得苦大仇深忠君爱国呢?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吧,当越大的官,接触到的臣子才越多,百利而无一害。
“你饱读圣贤书?”他道。
阳琮点头:“我小时候总是吃饱了饭再去读圣贤书。”
“饿了肚子就不读了么?”
知己啊,她惊喜道:“陛下您怎么知道?”
“……”东羡默然。
阳琮侧过头的时候,再度注意到她和“美人”皇帝陛下危险的距离,看着他白璧无瑕的侧脸,心猿意马,再也控制不住。
她厚颜无耻道:“那陛下,再给臣亲一下嘛,这次要脸上!”
“曲阳春!”东羡这回再也受不了,“你成天脑海里能不能别想着这些事情?”
“食色性也。臣有疾,臣好色。”阳琮长叹道,肯定地看着东羡,“何况陛下这副容貌是百里挑一的。”
眼前皇帝的人影变成了好几个,均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充满着危险感,就像是随时要扑过来的猛兽一般,她不由得后退几步,却闻到了一股似有非无的龙涎香,巨大的身影覆盖了她的视线,她觉得脑袋更晕了。她傻傻地盯着眼前的“美人”,眨眼间梦境里的场景又是一变,皇帝的身影变得迷蒙而缥缈起来,恍惚中,只觉近处有张床,她笑道:“春宵苦短,美人何必浪费?”
东羡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无奈,转身就要走,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他,居然就将他扑倒在地,她得意洋洋地压着他,然后朝他身上闻着,舌尖试探性地钻入他的嘴中。
他被她折腾得受不了,最后翻身将她压在下头,四肢扣在地上,让她动弹不得。他的声音里有种无法忍耐的焦灼,“这是你自寻的。”
说完,便像是急迫报复的小孩,要惩罚她似的,吻住了阳琮,舌尖在她口腔中无序地翻搅着。
美人如陈年的佳酿,垂涎越久,味道越是美好,这才应当是梦里的感觉嘛。尝到了美人的滋味,浓浓的、浓浓的困倦之意袭来,她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感觉没过一会儿,舌尖传来了一阵剧痛,让她不由得“嘶—”的一声叫了起来,但眼睛始终睁不开。
等到阳琮彻底醒来的时候,眼前是曲府的小院子,她躺在地上,浑身酸痛,所望的,是深沉月色,所听的,是风动萧萧。原本置在石桌上的酒壶,掉落在草地上,壶嘴缺了一角,好似发生的事情真的只是她的一场梦罢了,只是那梦真实得有些怪诞,让她想起那些画面,仍然心有余悸。
身体酸痛得懒得动弹,头枕着手,翻了个身,再度睡了过去,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天明。
她呆呆地看着房间里熟悉的布置,仿佛昨夜真的只是一场梦。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她将夜合叫来,问她昨晚府上有没有人来拜访。
“没有。”夜合如是说。阳琮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却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儿。
夜合心中憋着一股子气,此刻开始爆发,数落了她好些时候,她道:“公子啊,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拿你的身体当作什么?瞒着我,喝了那么多酒,酩酊大醉,喝完还给我发酒疯,也不知道跑到哪里的旮旯角落去,就像是被人打了一顿,尤其是屁股,一片淤青,脖子被虫子咬得都是红包,居然还能安然地睡着?若非灵芝和妙药将你送回房间,你今早进来,怕是已感染风寒了。”
阳琮不想听她的连珠炮语,急忙以公事为理由,出了府,去了翰林院。
午时接到皇帝传召的时候,她很是纠结。昨夜的梦虽然十分模糊,记不太清,但是却表明了一件事,便是这些日子对皇帝陛下的意淫从来不曾少过。
直至进了御书房,看到皇帝陛下脖颈间难以忽略的一排小小的暧昧的牙印的时候她郁结的心情荡然一空,八卦之情开始活跃,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牙印瞅,连皇帝的话也不曾听进脑海里,心想着是哪位后宫佳丽如此凶猛,竟在如此显眼的位置留下记号,果然彪悍!不过好像他比较清心寡欲,后宫的人数不多,后位空悬,身居高位的妃嫔只有一位柔柔弱弱的柳妃,总之,哎……
阳琮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劝他道:“陛下,要节制。”
“节制?”东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让她有种羊羔被狼盯上的错觉。
她点头,继续道:“陛下虽春秋鼎盛,身强力壮,但也要顾虑到娘娘的娇弱身体,须知有个俗语叫作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唔,还有句话叫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
她本是想做一个高风亮节的谏臣,同他论述一番大道理,没想到他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硬是把她的胆量给瞪了回去。只听他不无讽刺道:“爱卿果然是博闻强记,张冠李戴的本事堪称本朝一绝。”
她百思不得其解,皇帝陛下没来由地对她发火的行为很是欠妥,尤其是先前还是笑着的,结果一下子变脸了,如此多容易让臣子们寒心啊。
阳琮真诚地建议道:“陛下,臣觉得您对臣是有成见的,您要抛弃这种成见。”
东羡看都不看她,很不想理她的样子,枉费她努力调动内心真诚的情感。
“臣觉得吧,陛下知人善任,让臣这个胸无点墨之人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岗位,这点臣非常荣幸及感激。然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不能抓着臣曾经犯过的错误不放,应当要正视臣的优点,能不能不要想着成天揪着我的小辫子呢?这样让臣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就丢官了。臣虽然才富没有五车,但见多了世面,脑袋里的点子还是有一点儿的。”
“曲阳春。”她在这边费了半天的口舌,东羡终于道,“朕给你升个官吧。”
“啊?”阳琮欣喜若狂,却猛然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再仔细一想,却让她觉得浑身一寒,难道……莫非……
“你不是想升官吗?”东羡反问她,对她露出了熟悉的微笑。她隐约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狐疑地看着他。
果然!他道:“最近边疆不是很太平,爱卿去攒些军功,回头朕就给你升官。”东羡一副为难的样子,“爱卿的资历尚浅,朕虽有心,然而毕竟有着群臣的压力,曲爱卿可要体谅体谅朕。”
阳琮道:“……陛下,战场上刀剑无眼!臣怕回不来效命陛下了!”
东羡露出了然的神色:“朕只是让你在后方当监军,又不是上前线去冲锋陷阵,遇到敌情自个儿跑得快就好了,相信爱卿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吧。”
“陛下,我真能跑吗?”
“说好了,你一个人跑朕不追究,不能带着大军跑。”他说。
阳琮还是很犹豫。东羡在旁边淡淡道:“监军在我朝,可是五品的官呢。”
她现在是正六品……五品!那不是瞬间连跃两级!在朝中可是要熬上好多年的!阳琮眼睛一亮,道:“陛下,臣去!”
临到她要离宫的时候,东羡突然在她身后悠悠地道:“记得,莫要喝酒,朕不希望再说一次下不为例。”
“臣绝对会滴酒不沾!”阳琮立马保证。
东羡的目光有些严肃,声音听起来又十足的冷淡:“在军营里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爱卿这么细皮嫩肉发育不全的,又生得清秀,不要喝醉酒了逮到个人就又是亲又是抱的,不仅影响不好,军营里大多都是血气方刚的,等下还把自个儿给赔了进去。”
这话阳琮越听越不对,生得清秀算是赞美她,告诫她军营里的男人如豺狼虎豹是好心,其余的……她登时如同五雷轰顶,梦中的情景走马灯一般地在脑海里重现……她似乎是将皇帝给轻薄了?他脖颈上的那一小排牙印,莫非是她印上的?一个激灵,目光再度瞟向陛下尊贵的脖颈,像触电似的再收回目光,又落在皇帝波澜不惊的脸上。
她对他如此冒犯,他应该要不留余力地将她从这殿中扔出去,或者当场直接将她拉出去砍了,结果却是这样装作没事人一样同她聊了这么半会儿的天。
他是要顾忌自己名声的,毕竟发落她是要有理由的,否则就是滥杀,但那理由不能是……她调戏了他吧?这招把她扔到战场里自生自灭的主意,真是一箭双雕啊!
阳琮深沉地得出了个结论,皇帝果然是忍者神龟啊!
不过昨晚她厚颜无耻地让皇帝给她亲脸后发生了什么事?她想得脑壳都疼了,还是没想清楚。
回到府中,阳琮向人打听了战事。边疆不是一般的不太平,而是北朝动员了十万的精兵在两朝的分界处,操练兵马,挑衅之味十足。眼看着战火就要燃起来了。
原先位于南朝西面的蛮夷总是不停犯边,来南朝后,她也没有接到北朝内兴起战争的消息,是以她不曾想到与南朝有停战盟约的北朝头上去。
南北朝多次交战,让北朝的国库日益空虚,短时间的休养生息,不足以支撑一场战役。若真想发动战争,起码需要先削减南朝实力,比如说弄场让南帝焦头烂额的内乱。
从两朝的联姻来看,南朝亦需要一定时间来安定政权休养生息。
这次的挑衅,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可惜她到南朝怕暴露行踪,给北朝寄去的书信都是无关痛痒的,涉及机要的需更周详的传递途径,远水解不了近渴。
她记得殿试的时候,皇帝曾经说,只要北朝不生乱,他是想要保大几十年的太平盛世。
倘若是生乱了呢?阳琮如此一想,遍体生凉,不由得问夜合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南帝故意将北朝给逼反了,想要趁此机会将北朝灭国?”
说完,她又自行解答道:“不大可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北朝底子比南朝深厚,即便如今实力不济,南朝勉强攻下北朝,也会实力大损,让人乘虚而入。否则不会没有什么迟疑便答应联姻。”
夜合沏一杯茶拿在手上,道:“公主,你现在可是南朝的正五品侍读,忧思过重会导致衰老。依我说,那些打打杀杀的行为都是男人们的事,公主金枝玉叶的,还是少管这些。”
阳琮瞪了她一眼,觉得想太多确实无济于事,如今紧要的,是她将要上战场。不管怎样,长叹一声,她是必须要趁着这回偷偷回北朝看上一看了。
“哪里是男人们的事,我这不是就要被派去战场了嘛!”她对着夜合道,顺势将她手上的茶给拿了过来,“看吧,看吧,南帝对我还是有着疑虑的……”
阳琮低头抿了一口茶,却发现这茶十分之烫,忍不住一口喷出,吐出舌头,用手掌猛扇,“啊……烫死我了。”
夜合露出无奈的神情,“公主你就是急性子!你刚刚说什么——去战场?”
阳琮悲伤地点了点头,夜合深吸一口气,同她一起数落了皇帝,然后她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便退下,再出现的时候,却整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说平安符,还有护心镜,各式各样的铠甲,钱如流水一样花了出去了。
与此同时,阳琮则在《佞臣手册》中记录了血泪一样的第三条:坚决不能发酒疯,露出本性,忤逆皇帝。
写完之后她想,这曲府中的守卫需要加强加强了,皇帝陛下在她府中流连了大半夜,竟然没有半个人发现,或者说,发现的人已经被他给串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