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听大人的话!”
谢柔心里突然窜出一股子火气,冲电话里大喊:“我讨厌你们!我找到黑背以后,就带它走!”
“走去哪?这里就是你的家!”
“才不是!”谢柔用力挂断了电话。
谢宅,谢绍祺又气又急,拿着伞就要往外走,苏青连忙拉住他:“这么大的雨,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她。”
“找什么找,外面打着雷呢!”
“不然怎么办!”
苏青斜倚在玄关边,冷哼:“又丢不了,等她累了自然会回来,这个家又不是围着她转,还反了天了不成,都是老爷子惯的。”
谢绍祺还要说什么,手机却又响了起来,是父亲谢正棠打过来的。
他稍微犹豫片刻,还是接了电话:“爸,您还没睡啊。”
“我告诉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把柔柔给我找到!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有你好看!”谢正棠说着用力咳嗽了起来。
谢绍祺连忙道:“爸,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马上就去,不会有事的!”
苏青咕哝着:“这么大的雨,说不定她跑朋友家去了。”
谢绍祺顾不得什么,急匆匆地闯进了雨夜中,苏青不放心他,也连忙拿着伞追了上去。
谢柔的小阳伞完全崩坏,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了,就跟落汤鸡没两样。她索性将破伞扔进了垃圾桶,一个人靠着树干蹲了下来。
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找不见黑背,她心里又气又急。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一阵阵委屈上涌,抱着膝盖默默地挤了两滴眼泪。
心里琢磨着等找到黑背,爷爷回来,就跟他辞行,离开这儿,出去打工闯荡,免得受这份气。
如果爸爸在,他们肯定不敢这样欺负黑背,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可是爸爸已经去世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保护她和黑背。
印象中父亲不苟言笑,总是一本正经地板着脸,严肃又缺乏幽默感,对她甚少表现出温柔的一面。说话硬邦邦的,电话里不是教训她,就是督促她要上进。
她以前还以为爸爸不爱她呢。
父亲去世,尸身收敛,她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那件血迹斑斑的衬衣上,嫣红的一个“柔”字,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谢寒至死都在深爱着他唯一的小女儿。
谢柔将脸埋进膝盖里,低声啜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雨好像停了些。眼泪糊着眼睫毛,她发现雨势丝毫没有减弱,耳边依旧稀里哗啦。
只是身边站了个人,给她撑伞。
她抬起头,恍然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
路灯的光线自头顶照映下来,韩定阳深邃的眼廓埋入阴影。他低头凝望着她,原本硬质的脸庞似乎柔和起来。
他的呼吸还没有平复。
谢柔注意到,他的裤子自膝盖以下全部湿润,应该是一路奔跑才会湿成那个样子。
他手里撑着一柄黑伞,就这样静默地站在她的身边。
密集的雨点打在伞面,发出清脆的叮咚响。
她的心在那一瞬间突然紧了。
“你怎么...”
“你是不是蠢!”
韩定阳生硬地打断她,音量骤然提高了好几分贝,又气又急:“雷暴天你坐在树下面!活腻了?”
谢柔被他骂得有些懵,一汪眼泪跟着又从眼角缝里梭了出来,顺着脸颊滚落。
韩定阳低头看着她,单薄的体恤紧贴着身体,全部湿润,头发也胡乱地黏腻着,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着嫣红,原本英气的容貌也因为哭丧着一张脸,显得楚楚可怜。
他的手骤然握紧了伞柄。
因为着急正要脱口而出的责骂,此时如鲠在喉。
谢柔却已经站起了身,轻微的啜泣变成了大口的抽泣。
她一边哭,一边往大雨中走,步履紊乱,漫无方向。
韩定阳心里暗骂了声:“操。”
几步追上去。
“去哪?”
“我要回家。”她哭哭啼啼,说不清楚。
“走错方向了。”
“我要回家。”谢柔边哭边说:“我要回自己的家。”
她自己的家,不是谢家,也不是舅舅家,她找不到她的家在哪里,她只能在大雨中胡冲乱撞。
她好像真的没有家!
谢柔大哭了起来。
望着大雨中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听着她的哭声,韩定阳的五脏六腑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死死揪扯住,撕拉着。
撕心裂肺地疼啊。
他追上她,一边将她往回拉,一边给她撑着伞。
“跟我走。”
“放手!”
谢柔被他拉扯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别管我!”
“别闹。”韩定阳将她拽进怀里桎梏住:“听话。”
“我想我爸。”谢柔下颌抵靠在他硬质的肌肉上,她用力咬了他一口,嚎啕大哭:“你又不是我爸,你就不要管我!”
雨水顺着韩定阳的额间潺潺下落,润湿了他的眼睛,她的哭声也濡湿了他的心。
“你就当我是...我管你。”
韩定阳从后面抱住了她,下颌抵在她的头顶,脸埋进她的发梢间,低声细语轻轻安抚她。
耳边是风的呼啸,雷的轰鸣,还有哗哗啦啦的大雨倾盆。
他说了什么谢柔没有听清,只有唯一的一句。
他说:“谢定柔,跟我回家。”
那一场盛夏的雷雨将整个世界全部洗净,大院里的木槿花含苞过久,一夜之间全部凋零红尘。
在他温柔厚实的手掌牵起她的那一瞬间,谢柔突然嗅到一股薄荷香。
不久的将来,每个夜晚,她蜷缩在他异常坚硬的怀抱中,却能够安然入眠。
梦境中,一直萦绕不散的薄荷香,就是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