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亚起身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
家里没有长辈就这点好,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如果她还是别人的夫人或者女儿,就没这种自由了。唯一不好的是天气。
英国的天气总是变幻多端。清晨费斯出门的时候明明还是晴天,可到了上午就成了铅灰色的天空,细雨绵绵了。如果是拍电影,一定是烘托离情别绪的绝佳背景,不过到了莉迪亚这里,就成了她赖床的理由。
费斯无声无息地离开倒是在莉迪亚的意料之中。在世人眼里,他们可是实打实的一对奸夫□,还是不要吓着淳朴的苏珊的好。想到这里,莉迪亚不由笑出声。以前还真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么……离经叛道的一天。
“夫人,怎么了?覆盆子酱好吃吗?”覆盆子是上周苏珊买回来的,莉迪亚一吃之下,直喊酸,但酸得很美,果味浓郁,就让苏珊加点糖做成了果酱。
“很美味。”莉迪亚手上一停,看了眼苏珊,突然问道:“苏珊,昨晚睡得怎么样?”
苏珊脸腾地红起来,有些局促地看着莉迪亚:“夫人,对不起,我今天也起晚了。”见莉迪亚没说话,苏珊连忙躬身解释:“真奇怪,以前都能到点醒的,今天却睡得特别沉。夫人,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改正。”
莉迪亚眨了眨眼,明白这又是费斯的把戏。也不再让苏珊为难了,直接摆摆手:“好了,别自责了。应该是天气的原因,你看我不也睡迟了嘛。”
苏珊没多想,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立刻接受了这个说法。天不亮,可不就好睡觉么:“是,夫人。对了,夫人,刚才肯特先生过来,给你送来一封信。”苏珊把信和当天的报纸一并放在桌边,就离开往厨房走去。今天起晚了,事情都堆在一起,她可忙了。
“亲爱的莉迪:
我也没想到短暂的相聚会是别离的开始。我的计划并不是如此,事发太突然,以至于见到你之前,我就开始忧愁。忧愁在沾染了你的香气之后如何渡过之后空荡荡的一年时光。你知道的,生活宠坏了我,我并不是一个擅于忍耐的人。但这次,为了你,我愿意尝试。
虽然我是在陆上长大,但多年的漂泊使得海洋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我离不开它,无论它残酷或者宽容,吝啬或者慷慨,与给于我生命的男人相比它更像一位父亲。现在,你也将成为我生命的另一部分。我很欢喜,甚至欢喜得有些惶恐了。
在这之前,我必须先回去。等我,一年后,我必回归。
肯特是个好孩子,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几乎是万能的。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不必担心他做不到。这一年,他就在你身边。另外,我有些事交待了他,算作是礼物也好,或者是给你的负累也好,请你一定收下来,它需要你。具体的,肯特会告诉你的,我在这里就不详说了。
渴望明年的相见。也许会是另一个不知名的黑夜。请安心等待。
你的
马修”
好……抒情。
只看见“不知名的黑夜”的说法,莉迪亚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微凉的手臂,似乎昨晚费斯手掌的余温还留在上面,平白地激起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一阵酥麻感直窜上头皮。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这所谓“空荡荡的一年时光”是怎么个意思了。尝过肉味再回去茹素,确实不是容易的事。
等或不等,有肯特在旁,其实已成定局。
这个男人,写得这么抒情,这么婉转,好象多委屈,其实骨子里还是一个大男人。不把一切掌控在手中,他怎么可能安心离去。
嘁。
深呼吸,平静了心绪的莉迪亚啧了一声,放下信,拿起报纸。她还没忘昨天费斯说过他是逃狱来的,如果新闻够警醒,今天就应该有反应。
果然,头版头条就是伦敦附近几大监狱的轻刑犯集体越狱,并烧毁了档案室。这还不算完,伦敦各处昨夜大大小小也有几处火灾,烧毁的都是各处档案。市政府颜面大失,不但责令苏格兰场及时追加逃犯,还对政法部门进行申饬,要求他们自查。如果不是内部问题,怎么可能罪犯集体越狱?
幸好,逃走的都是轻刑犯,小偷小摸酗酒打架什么的,局面还可控制,不然讨伐声更重。
只不过,档案全都销毁,想抓回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这些人因为费斯的恶趣味算是占着便宜,逃出生天了。
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
莉迪亚放下报纸,只有这一个感想。这时,苏珊匆匆走过来,脸上带着红晕:“夫人,肯特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
“肯特,坐吧。”莉迪亚进了起居室,率先坐了下来。
肯特显然认定自己管家的身份,虽然嘴上没有跟莉迪亚客气,却也没有坐。只是微微躬身,把手上的木盒递给莉迪亚:“夫人,这是费斯先生送您的礼物,请您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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