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越详细越好。”–晚上裴芹打来电话,话里话外都是在责备她惹了冯诸不愉快。“你已经二十三岁了,做事怎么还这么任性,婚姻大事该谨慎些。”搭完冠冕堂皇的台阶,电话那边话锋一转,“蒋家二公子和你同岁,脾性处事就比你沉稳。我和蒋夫人约好了时间,等后天我带你去见见。”岑稚坐在卧室书桌前,滑动鼠标查看资料,闻言安静两秒,问。“要是蒋家也不行呢?”不等裴芹开口,岑稚又道,“要是蒋家也不行,您是不是打算让我和园林项目竞标那几家挨个见过来?”没想到她会把这事摆到明面上,裴芹罕见地被她问住,再出声时语气冷淡下来:“程家收养你这么多年,也该回给我们些东西了。”她态度恢复原先的高高在上,岑稚反而更能接受,目光仔细而快速地浏览过电脑屏幕上的密麻黑字,平心静气地讲出条件:“如果我把项目这件事解决,我们就两清。”裴芹:“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岑稚不紧不慢地道,“我会帮程叔叔把项目拿下,不论付出任何代价,算是报答您和程叔叔这些年的收养之恩。等竞标结束后,我就不再是程家的人。”话题完全转到利益方面,裴芹也不装了,漠然道:“你有这个本事最好。”这个回答过于模棱两可,岑稚和她确认:“所以您同意是吗?”裴芹道:“如果一个月之内能拿下项目,我没有任何意见。”一个月的时间够用了,岑稚松一口气:“希望您的承诺做数。”“那是自然。”裴芹要挂断电话。岑稚忽然道:“等一下。”“我下午往您的账户里转入了六百万,虽然对于这些年在程家的开销还远远不够,但后续我会慢慢补上。钱明早应该就能到,您可以查收一下。”裴芹在那边皱起眉:“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岑稚温声道:“我父母留下来的,还有大学兼职攒的一些。”“……”听筒里沉默下来。收养这么些年,不能说没有任何感情,毕竟就算是条狗也养熟了。似乎终于意识到岑稚是在彻彻底底下了决心要和程家断开关系,裴芹想要说些什么,岑稚抢在她前面开口。“裴阿姨,这些年谢谢您,还有程叔叔。”岑稚放下鼠标,在书桌前端正地挺直背,“任何方面都是。”说完,指尖按上红色键。岑稚低头看着通话结束的页面,筹划半个月的事情完成,心里如落下大石一阵轻松,随即涌出无家可归的流浪和孤独感,胸膛里好像空荡荡的。盯着暗掉的屏幕发呆片刻,岑稚做一个深呼吸,搁下手机拍拍脸。继续查看方子奈发来的资料。晚上九点,岑稚换身衣服出门,打车到望河路那家龙虾店。她挑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没有点龙虾,只要了一打啤酒。其实应该去更正式的地方,但刚刚办理完转账,她身上真不剩多少钱,勉强够撑到下个月发工资。太贵的地方她请不起。而且也不确定能不能把人约出来。她和谢逢周从青城半山赛道下来之后就没有再遇见过。起初岑稚并未注意到这一点,现在想见他时,突然发现,好像每次碰面都是谢逢周主动出现在她面前。他选择消失。她连去哪儿找他都不知道。被他帮过这么多次,她对他的了解认识依旧寥寥,还来自高中论坛。岑稚想到这,莫名有种愧疚感。指尖在屏幕上犹豫地上下滑动几秒,她点进那个萨摩耶耳朵的头像。谢逢周和冯诸不一样,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根本打听不到。岑稚只知道他挺爱吃糖,两杯倒酒量,所以对他有点无从下手。她点进谢逢周朋友圈,想看看这人最近在干嘛。结果他设置了仅三天可见,最近状态空白,一条没有。……不会把她拉黑了吧?岑稚正琢磨着,点的酒来了。决定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岑稚放下手机,把啤酒罐在桌面上一字排开,拉环朝向角度都一致。军训完毕,她缓缓下沉丹田,拿起左边第一罐,勾住拉环次啦打开。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潦草地用手背抹抹嘴。开始第二罐。龙虾店老板瞠目结舌地瞅着窗边那姑娘五分钟干完八罐啤酒,然后撸上袖子,满脸慷慨赴义地捞起手机。给谁拨了通电话。–嗡嗡——耳边传来手机震动声,曲晟聚精会神地看着牌,反手往后摸了两下。发现不是自己的。他回头。接连低气压小半个月的人跟没骨头似的窝在包间沙发里,长腿大刺刺地往两边敞,懒散地双手环胸,远远瞥着圆几上亮屏的手机,表情寡淡。曲晟眺见备注,猜不出是谁,随口道:“你‘祖宗’电话你不接啊?”谢逢周没搭理他。等备注闪动一会儿,自动挂断,他才轻轻嗤了声,从敞怀的黑色运动服外套兜里摸出颗糖,漫不经心地反问:“她打来我就要接?我很闲?”曲晟:“……”又犯什么公主病呢。不接你给人改这备注干啥。男人心海底针,曲晟摸不透他,正要把头转回去,电话又响起来。半分钟前还端着架子拿着乔的人三两下嚼碎糖,探身把手机捞过来了。“……”曲晟朝他竖个中指。出息。谢逢周选择性忽视他,长指划过接听键,放到耳边,也不吭声。就等对方开口。较劲似的。电话对面完全没get到谢少爷千回百转的小心思,连个开场白都没有,直接叫他名字:“……谢逢周。”那边像喝醉酒,吐字不太清晰,还有点磕绊,“你、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求个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