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

    教人成长的或许一开始就不是时间，只是时间承载着苦痛从人的记忆中流过。人们在感受快乐之后只记得时间流过，却说不出痛苦是什么，教人误以为是时间叫我们长大。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曹晓只躺在江边的石头上吹着风，看着那数不清的天空。盛夏的晚风也是灼热的，就像当初刚见张可的心一样沁人。但是这一年的平静已经让他忘了她内心的冰冷，现在又像妹妹一样躺在医院。曹晓只不敢去面对，也不敢面对孔小丽。“又要逃走吗？还能再逃一次吗？“此刻他恨不得马上逃去北方。但是脑海中满是那通电话，满是张可，满是曹晓田。

    曹晓只站起身来，冲着江面大喊，尽力发泄着心里的愤懑，那也是一种宣泄吧，那也是唯一的宣泄吧。毕竟在这里，他是一个不能倒下的人。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好像长大了。

    夜半风渐凉，曹晓只收拾好心情向医院走去。路过那家烧烤摊，买了一堆几根烤肠。

    站在医院门口，深呼吸一口，露出一个一切没有发生过的笑容走进医院。

    病房门口闹哄哄的，心脏悬在半空，表情瞬间凝固。挤过人群，医生将病床团团围住，透过缝隙，曹晓只看见病床上的人捧着水晶灯，把玩着。心脏又上下跳动着。

    “张可啊，你才刚醒，还太虚弱了，再住两天再回去吧。”孔小丽皱着眉头看着张可。

    “不用了，已经没事了。谢谢阿姨关心。”她并没有抬头。

    “让她回去吧。”一个冷漠的声音从医生背后传来，曹晓只发现看着这一群人无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于是卸下伪装。心里苦笑一声，“白在江边躺了这么久，还不如守着她，看她醒来。”

    “又是你，你又不是医生，她再晕倒你还不是得把她送来。小小年纪，别学别人做英雄，你还没那能耐。”医生群里发出阵嘀咕。

    “晕倒了你们也没办法，除了让她晕倒，你们看来也能没别的办法。”曹晓只挤过人群，坐在床边吗，“你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张可摇摇头，“你帮我把针拔了吧，他们不让我动。”依旧没有抬头。

    他接过她的手，冰凉的，轻轻拔下针头。

    “曹晓只！你别太过分了！”孔小丽从床上站了起来，低吼着。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他低头轻轻按着针孔。

    “我希望的？”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过自己的人生吗？不是一直希望所有痛苦都要你自己承受吗？这就是我自己的人生。”眼底的黯淡只有张可能看见。

    “头还晕吗？”

    张可摇摇头。

    “自己能走么？”

    “能。”

    “那我们回家吧。”

    “嗯。”

    “我收拾一下，你再休息一下。”

    好像其他人都不存在样，他们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孔小丽招呼了刘医生，让他们先出去了，自己坐在沙发上，呆滞的看着地板。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只是嘴动着，身子依旧僵硬的坐着。

    “我以为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以为你也可以，起码我陪着你时。”曹晓只也没有停下。

    “怎么可能忘记，那是我女儿啊！”

    “那我为什么应该忘记？她难道不是我妹妹吗？”曹晓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我已经原谅你了，我们可以像正常的母子一样生活，陪我长大。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也爱你啊，你也是我儿子，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起生活！”

    “那只是你以为而已。”他走到床头，扶起来张可，“我没办法恨你，也没法原谅你，那两年我也没办法忘记，就像你忘不掉晓田一样。”

    张可抱着水晶灯，消失在门后，而曹晓只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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