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离家

    “我以前都没注意过，现在回过头去看，才发现我的爸爸从某一刻就缺席了我的人生。他也从这个家缺席了。我一直以为是爸爸在养家，可我妈生病后无法继续经营水泥生意时，才发现家里的支出都是妈妈在支撑。我曾经在高一的时候发现过爸爸亲手写的纸条，那上面的事迹是他与另外一个女人的，我其实感觉到了，但我不愿意承认。初中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吵架，爸爸一脚踢翻了桌子，放在上面的醋撒了一地，整个房间都是醋味，我当时想如果用我的血稍微能稀释一下这个味道，也不至于如此难闻。”赵婉又开始流泪，我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我怀里。

    “暑假回家的时候，妈妈说爸爸在外的债务不是一笔小数目。舅舅跑到我家来劝爸爸，流了泪，劝他看看他的女儿。因为没有了可以对冲的钱，要债的人一次一次赶上家门，说着威胁的话，妈妈才发现很多年前爸爸就依靠债务在挥霍。事情瞒不住的时候，叫了伯父，还有舅舅，让爸爸明明白白说清楚欠的债务，姐姐一条一条列出来，世界就如此轻易地崩塌了。而我的爸爸毫无悔过之心，他在之后的夜晚开始以死威胁，喝醉后说着不着天际的话，整夜整夜地让人无法安睡。再后来，他喝酒愈加频繁，半夜进门弄出最大的动静，手机放音乐，完全不在乎是否有人在睡觉。妈妈开始怕，会在他喝醉后止不住地颤抖，为了不影响我，还是会求着我爸爸早点休息，这一切我都知道的，我知道，阿萱，可我想着我好像并没有犯错，也没有犯法，我的妈妈这一辈子也就只想着让女儿不重蹈她的覆辙，好好读书，有一个好的未来。这一切的关系到了现在让我想吐，想要去结束，想要伤害。”赵婉浑身都在颤抖，即便我用力抱紧她，她还是在颤抖，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抚平她的这种情绪。

    “赵婉，没事的。都过去了，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的，别哭。”到头来，安慰别人的话我只有这么几句，我轻轻拍着赵婉的背，像在哄小孩子入睡。

    “阿萱，你说但凡我的爸爸心里有一点我和妈妈，这个家，他也不至于拖着我们所有人进入无底的深渊是吧？如果不知道负责任，那为什么还要带上其他人呢？”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好像也是那个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