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呀,还是得跟着父母,哪怕死去也不孤单。绵绵你觉着呢?”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懂得龙开念到底在说些什么?因此绵绵只是懵懵懂懂地点头。反倒是张师兄,神色跟着莫测起来。
偏偏龙开念在此刻问道:
“怎么样,张师兄,你的打算如何?”
“你若是愿意在这等死,我倒不介意施举手之劳,把你的宝贝女儿,送还给于师姐。”
张师兄抿起了嘴。半晌,他低声说道:
“我还有一事要问。”
“师兄请讲。”龙开念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
张师兄看着他。他的目光晦暗,斟词酌句地问道:
“你刚刚说,首座疯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龙开念眉目一抖,绷直了面部所有的弧度,面无表情地挑起眉毛看着自己,那些追问始末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他咬着腮,问道:
“首座是何时疯的?”
听到这个问题,龙开念反倒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
他询问龙开念,龙渊是何时疯的,这就是相信了“首座疯了”这句话,或者至少认为,这句话有一定值得相信的可能。
我折腾了十多年,没一个人信我一句。现在我就说了半句话,倒有人信了?
龙开念撇过脸,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地,露出了一个嘲讽般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嘲讽什么。
他不太走心地说道:
“谁知道呢?那年晋位一品的春祭吧。”
这句话轻轻的,听在这些年长弟子的耳中,却如同炸雷一样,让他们个个觉得青筋绷起,本能地想要自裁双目、自割双耳一般。
有特别忠心太乙救苦天尊的弟子,想要出言呵斥;谁知张师兄却先一步开口了:
“细细想来,首座这些年的举止,虽瞧不出疯来,但确实有奇怪之处。”
他迎着龙开念意外又质疑的目光,双眼有些晦暗:
“我虽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弟子,可当年因着对你有训导之责,倒是与首座有过几分接触。”
“若是照着首座旧日里对你的纵容,是决不能将你一关十多年的。”
是啊。我爹平时看着对我不怎么挂心,可他心里是极疼我的。甚至有时对我纵容起来,连我自个儿都怕。
若还是当年的他,即便真是我不对,无故说出了渎神之语;爹哪怕不要这首座之位了,哪怕拼着和整个玄冥观为敌,也是绝不会把我一关十余年的……
龙开念想着那些尘封的回忆,想着那个思念到不敢触碰的父亲的模样,只觉得累积了十多年的酸涩委屈都在往上涌。他深吸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化成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强行用他惯用的,什么都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我的问题答完了,张师兄的回答呢?”
张师兄看着龙开念,看着这个当年调皮捣蛋,几乎能将天捅出窟窿来的年轻人,露出了这样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表情。他看着站在年轻人身边,懵懂又依赖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深吸口气,坚定说道:
“弟子张祈道,敬告古阙下殿、镇水降云、持风御电、精灵灾君清池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