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乞求的姿势。
白羽忽然从叶莲娜的谵妄中清醒了。
“你在干什么?你给我站起来!”白羽扯着她,然而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小,根本无法推动对方,“闪灵!你和其他的所有人都给我好好活着离开切尔诺伯格!谁让你们过来救我的?你们这群该死的蠢货……”他伸出自己腐烂的双手,“我为了你们已经换去了我的手,我就算连命也不要也要让你离开!你!闪灵!和他们一样都是我的……”
“轰!”
热浪掀翻了白羽的身体。
他感受到闪灵柔软温暖的躯干挡下了余后的所有伤害。他伸出双臂勾住了她的脖子,好像又摸到了她后背上流出的鲜血。
他仰面倒在地上,后脑重重地砸于地面。硝烟的味道更浓了,四周腾起了迷雾。
闪灵压在他的身上,双手撑着地,抬起身子,整个身体摇晃了片刻,忽然“咳”的一身吐出了大口的鲜血。血落在白羽耳边,溅在了他的半边脸上。
“闪灵!“
他慌忙中站了起来,而闪灵却侧身倒在地上。
她的后背是一片血肉模糊,一根尖而粗的钢筋插在她的后肋之间。她倒地的时候还抱着自己的剑,吐血的时候仍然是这样,好像那剑就是她真正的生命一般。
“主……”闪灵的牙齿被自己的血染成了红色。她艰难地吐了一口气,忽然伸手捏住了那钢筋,一边把它往外拔一边小声地说,“秘技—教条立场……”
“白羽!”拉普兰德从断壁之中冲了过来,他望见站在那儿的白羽,随后目光又落在后背贯穿的闪灵,“闪……”
“他们攻上来了!”那是ACE的声音。
所有的人都一齐冲进了这座小房屋当中。
黑和米莎躲在重装的身后,开火勉强阻止住了那群萨卡兹人的进攻,但在榴弹与弩箭落地的同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大路的尽头,挎着银色的长剑。
塔露拉。
白羽就知道一定是她!
她离他们很远,但高温隔着几个街区依旧扑面而来。她只要左手一挥,四周的金属就融化,树木就会被蒸发。那恐怖的力量在未袭来之时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威压——无可匹敌。
就是她……白羽明白了,使他从阿萨兹勒离开的并不是来救他的人,而是塔露拉。
她故意的。
“彻底被包围了吗?”黑把弩箭放了下去,回头看了一眼流着泪的锡兰,“小姐,我去对付那个女人,你们突围出去,好吗?”
“黑!”拉普兰德率先叫住了她,声音当中带着哭腔,“你和年都是这个队里的臭女人,现在年死了,你要是敢死,我……”
她没把话说下去。
好像是对眼前的景象很感兴趣一般,塔露拉在望见前方敌人之后,伸手下令停止佣兵和整合运动的进攻,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们。
白羽也看着她,眼带怒火。
塔露拉在等待,等待什么?
白羽心中早有了答案。
第一个带队进攻的,又是那个握着红色短刀的少女弑君者,她似乎从来都是跟随塔露拉一起行动。12名整合运动机动盾兵和12名萨卡兹刀兵一波冲了上来,德克萨斯、苇草、米莎和黑拦住了第一次进攻。
米莎用完了所有的榴弹。
第二次弑君者亲自出场,附带了一大堆弩手和幽灵部队成员。
送葬人占据高台,伊桑几乎用命守住了通往高台的路,ACE小队用盾挡下了远程攻击,他们拦住了第二波进攻。
伊桑负伤,ACE小队皆有负伤,黑打完了所有的弩箭。
第三轮,敌方出动了术师和重装以及五名萨卡兹刀兵。赫拉格一个人冲上去,第二次斩杀了所有试图接近这里的敌人,然而敌方的术士却逼迫他只能后撤。危机时刻,拉普兰德第三次用出了狼魂,配合ACE的盾,堪堪守住了这一轮进攻。
拉普兰德昏倒。锡兰为了治疗伤员,用尽了所有的法力。德克萨斯的源石剑断了,她只剩下最后一把刀。
“他们在消耗我们……”博士沉着声音,“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明明可以一次冲垮我们的防线……塔露拉难道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他在逼我……”白羽平静地回答,“逼迫我像之前那样再爆发一次——博士,这下可真的没有人会来援助我们了……”
他沉默了片刻,向前走出了一步。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塔露拉的目标只是我而已……她无意攻击你们,博士,现在只要我出去,你们就可以离开这儿……”
“你在说什么?白羽!”博士愣住了。
白羽摇了摇头。
“谢谢你们为了拯救我而做出的付出,但是我不能让你们再这样下去……我亏欠许多,真的——怪我,因为我不够强大,连我唯一的能力都已经失去……”
他笑了一声。
“六星特种干员?那不过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而已……你们舍弃我吧,正好我也能舍弃这些东西了。或许我早该知道,做出改变命运这样的事情有多么的困难……不过还好,你们都还在这里,而我却明白了该如何去做……”
“主人……”闪灵扶着墙壁,支撑起她的身体,干涩地,哽咽着说,“让我拔剑吧!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会展现出那个真正的闪灵的,主人……”
“白羽先生,”是赫拉格,“那一日,在阿萨兹勒见到您的时候,我还不愿相信。事到如今,我已经看到了,先生您为了您无私的愿望所付出的东西了。降斩刀不应当如此卑鄙地握在我的手中,它的主人也不应该死得毫无意义。我愿意留下拦住其他的所有人,白羽先生……”
黑将最后一只弩箭的箭头插到自己手臂上的金属扣锁之中,那副冷漠的样子终于有些动容。
“我也留下来,将军。”她说,“照顾好小姐。”
“不!……黑,你留下来,我就跟着你死在这里!”锡兰咬破嘴唇,沙哑的声音传出。
德克萨斯把嘴里的草茎吐掉,注视了一眼被锡兰搀扶住的,昏迷不醒的拉普兰德,平静地开口道:
“我不走了。她交给你。”
那支箭矢还留在送葬人的身体中。他摘下自己的手套,从脏兮兮的衣服的口袋中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干净无比的纸。
“这是我们的合同,白羽先生。我留下来,执行最后的条例。”
伊桑的悠悠球丝线上,竟然沾着血。他的血。
“我陪大哥呆在这儿。大哥不走,我就不走!”
苇草站在米莎的身旁,米莎望了一眼白羽,博士也看着他。
白羽的脑海已经被汹涌而来的所有回忆打倒了。他回头环视了身后的队友和朋友,眼皮无力地垂下了一些。米莎、博士他们伴在自己的左右,没有说任何话,但每个人都知道——所有的人都已经下定好了决心。
可是,白羽却恍惚了。
在这冥冥之中,穿过厚重的战场上的烟尘,宛如天意一般的,有一双手伸了过来,握住了白羽的那只乌青、溃烂、残废的右手,好似在传递某种神秘而重要的东西一样,轻柔并坚定地将一块古铜色的怀表推进了他的手心。
那是一双饱经沧桑,大而有力的手,但那手在拨起白羽羸弱的手指的时候,仔细而小心的就像在拨动一个精密的齿轮。
不,白羽分明听到了有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遥远空间的某个地方传来,又是那样轻微细小,并且使人感受到一种灵魂无声的战栗,好似什么被改变了的东西重新被扭回了既定的轨道。
他抬起头,看见ACE正对着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