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刺

生对她又怕又爱，一点办法都没有。

    “人家哪有叔叔说的那么坏，今天先生还夸我了呢。”小家伙楚楚可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嘟着小嘴儿一撅一撅的。

    “哼，这套对我可不管用，你以为我像你程叔叔一样笨，会让你得逞，揪掉他的胡子吗？”

    “额……?竟然被你看穿了。”小冰儿做了个鬼脸，道：“不过这次我说的是真的呢，看见窗口那桌的姐姐了吗？她在这待了三天了，每天都目不转睛的看你呢。我猜那位姐姐看上你啦。”小冰儿笑嘻嘻，伸出指头藏在茶碗后面，指了指窗口的桌子。

    “就你聪明……”桌子说着歪头看了过去，却见窗口的桌边坐着三位，一男两女，三人正在喝茶，其中的一个女子正好望向智障，眼中却并非爱慕之色，蓝色的眼眸中隐藏这一丝冰冷。智障眉毛一抖，对小冰儿说道：“这次你还真的猜对了，却是有人看上你叔叔我了。

    小冰儿说那个女子连续三天都在茶馆中看智障。然而她却不知，这三个男女已经注意智障半月有余。探查出智障每天的行程，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带着小冰儿到茶馆喝茶，而且身边并不会带着侍卫兵丁。

    智障和小冰儿对话的声音并不小，那三人离得不远，所以听得清清楚楚。既然被智障发现，便不止那位蓝色眸子的女子看智障了，剩下的一对男女也把目光转了过来。三人都不是汉人，虽然身着汉服，但身上还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羊膻味。

    “被人家发现了呢。”三人中另一位身穿绿衣的女子对对面的男子说道。那个男子一身月白，转着手中的茶杯无所谓的笑道：“发现又怎样？难道他能逃得出去吗？我到要看看刘武周口中的中原猛将有什么本事，比我突厥勇士如何。”说着手腕一抖，茶杯急速旋转着朝转着飞了过来。

    面对这三个来者不善的男女，智障并无一丝紧张，也不去看他们，而是对跟前的小冰儿笑道：“冰儿，想不想喝香飘飘？”

    “香飘飘？”智障挡住了小冰儿的视线，所以小家伙并不知道这三个男女要对自己的张叔叔不利，听到智障的问话，奇怪的问道：“香飘飘是什么东西，好喝吗？”

    “恩，好喝啊，很多人都喜欢喝，香香浓浓的，卖出去的杯子能绕地球两圈。”跟小冰儿说着，智障的手中突然出现一只茶杯，里面的茶水还在飞快的旋转着，但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挡着，飞不出杯口。

    “地球……?是什么啊？”小冰儿被智障的昏话勾起了兴趣，好奇的问道。

    智障这一手，让窗口的那三名男女的神态严肃起来。蓝眸女子眉毛一皱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突厥语，茶馆里面猛地站起来十来个突厥人，各从桌下抽出刀剑朝智障冲过来。与此同时绿衣女子抽出两柄弯刀，凭空拔地而起，闪出一片刀影，削向智障的脖颈。蓝眸女子稍慢一步，手中长剑紧跟着绿衣女子刺向智障的后心，而此时那名男子的拳头已经到了智障的太阳穴。

    “诶呀，我的东西掉到桌子下面了。”正当小家伙纠结什么是地球的时候，智障突然说道。小冰儿一听立刻说道：“我帮叔叔捡。”说完弯下腰来把小脑瓜伸进在茶桌下面。

    十几个突厥人和两个女子的兵器先后落下，却被一层看不见的气浪挡在智障身体的一尺之外，砍不下去也抽不出来。智障单掌合十，只是手指微曲，隔空将那个男子的拳头捏住，使其不得存进。相持不过三息，十几个人从哪来回哪去，身体凭空落回座位上,身上虽无伤痕，体内则真气激荡难以平复，一时间开不得口，动不得手，只能在原地搬运真气，调整内息。

    “是这个吗，张叔叔？”小冰儿在桌下找了找，抬起头来看向智障，小手捏着一颗碎银。智障笑道：“就是这个，还是冰儿眼尖。”

    “嘻嘻……?张叔叔，我帮你找到了银子，你要怎么谢我啊？”小家伙一脸贼笑。

    “还要报酬啊，恩好吧，那叔叔给你变个戏法，你看好不好？”智障说这一指那几个正在调整内息的突厥武者：“你一咳嗽，就能让他们坐到地上，信不信？”

    “不信，叔叔净吹牛，人家好好的坐着，我这么小，咳嗽怎么能吓不到人家。”

    “小冰儿你不知道，其实突厥人的胆子很小很小的，比咱们家里小猫的胆子还小，不信你试试看，你只要一咳嗽，保证吓得他们坐到地上。”

    “好吧，我试试看，要是不行，叔叔就要再找一个办法来感谢我。”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瞄了瞄那几个突厥武士，轻轻的一声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哗啦……”伴随着小冰儿的一声咳嗽，突厥武士屁股下面的凳子立即散了架，几人倒在地上，摔得东倒西歪。

    “哇……”小冰儿见到这一幕，惊讶的用手捂住小嘴儿，不知道自己只是轻轻的咳了一声，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声势。智障嘿嘿一笑：“没骗你吧，好了，叔叔感谢过你啦，咱们回家去吧，再晚的话，你娘亲就该骂人了，叔叔可不想惹祸上身。”说着站起身，在掌柜惊惧的目光中，将那颗银子抛在桌上，一把拉起恋恋不舍的小冰儿，离开了茶棚。

    气墙，便是智障抵挡突厥人刀剑时所用的手段。细算起来，智障的一身武功，无论是可以乘风而行的轻功、那威力堪比降龙十八掌、由大力金刚掌演变而来的如来神掌、自古无人能够练成的七十二绝技，亦或是此时施展出来的气墙，其根底，都是经过几次蜕变的九阳真气。不同的环境、不一样的心境、对世间不断加深的感悟，让智障的九阳真气远远超越了其原本应有的威力，但却保留了其神奇多样的特性。相比于以往，智障的真气不但是质的提升，智障体内蕴含九阳真气的浓厚程度早已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再加上其源源不断，自生速度奇快的特质，简直可以称得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才有周身一尺之外无形气墙的出现。

    智障离开将近一个时辰之后，那三名男女与十几个突厥武者方才平复内息，将真气归纳于丹田气海。虽然在智障手上捡回了一条性命，但那三名男女却没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脸色铁青，冰如寒霜。三人自持武功高强，并未把智障看在眼里，却不想三人联手都不是人家的对手，还要饶上十几名武士。更被人家说成胆子比猫狗还小，如此奇耻大辱，让三个人全都没有了开口的心思，相互对视一眼，带着手下十几名武士离开茶馆，径自出城回返突厥。

    站在城头看着骑马望北的一行人，智障虽然面色平静，但心中却有一种难言的冲动。作为雁门郡的实际掌控者，自那三人一进城，智障便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和目的。拓跋玉、淳于薇、巴黛儿，前两人是突厥武尊毕玄的徒弟，后者是突厥军师魔帅赵德言的弟子，三人是受了刘武周的托付，来雁门刺杀自己，也就是那个雁门张智。而智障之所以放过他们，就是希望利用他们，引来毕玄或者赵德言。来到大唐世界之后，除了一个宇文化及，智障还没有跟任何高手较量过，他很想知道自己现在的武功，在大唐处在什么样的层次。而且，智障很想体验一回全力施展武功的感觉，很想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最重要的是，在大唐这个武侠世界中，如果能打败毕玄，那对突厥人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至少可以威慑突厥，保证雁门北面的安全。

    打了徒弟，招来师傅。这句中原的俗话在突厥仿佛并不适用。毕玄没有来，赵德言也没有来，恨智障入骨的刘武周仿佛也销声匿迹，没有再找人刺杀智障。这不是刘武周放弃了南下争霸的野心，而是不管中原还是塞外，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中原之地，因为传说中杨公宝藏的消息出现了，而线索就在一对青年的身上。不只是杨公宝藏，传说这两名青年身上还有长生诀的消息。

    连刘武周和突厥人都收到了杨公宝藏的消息，作为四方商旅汇聚之地的雁门，这消息自然早就流传了起来。智障虽然算是一方诸侯，但不是野心家，但他对什么佯攻宝藏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关心的自然是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小子，毕竟这两个家伙是智障真心收的徒弟，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子为什么会离开扬州来到中原来搅风搅雨。另一方面寇仲和徐子陵在中原搅动风云，必定会惹出许多高人，智障也想趁此机会去会一会这个世界上的风云人物。

    智障准备前往中原，但雁门这的一摊子却要好生安排，仅仅是小冰儿就让智障花了两天时间才安抚好。不过让智障比较意外的是，老程这个家伙竟然对杨公宝藏并不上心。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和氏璧从天而降掉到他的手里，他也做不成皇帝，只有傻子才相信得杨公宝藏就能得天下这样的昏话。老程不信传言，那是再好不过了，毕竟智障走后，雁门还需要程咬金来驻守。

    其实雁门最大的威胁来自北方的刘武周，不过对此智障并不担心。失去了长城以南的刘武周实力大打折扣，兵力上与雁门处于伯仲之间，但军资粮草上却远不如雁门。只要老程扼守雁门关这处要塞，刘武周就算再向突厥借到兵马，短时间内也很难攻破这座险关。以乌骓日行千里的脚程，智障也不怕赶不回来。再不济智障凭借着自己神奇的轻功，也能在短时间内从中原赶到雁门。这门不合常理的轻功，被智障取名逍遥游，取庄子朝游北海暮苍梧之意。这名字某种程度来说，倒也贴切。

    智障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安抚了小冰儿，嘱托好了老程，便骑着乌骓出雁门、过太原、出关中、沿黄河而下，不一日便来到了河南地界。智障一身武功，缘自少林。既然到了河南，便不能不去少林寺看一看。毕竟他曾在这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也盖了许多房舍。虽然现在智障的头上长满了头发，但在他心里，他还是个和尚，不曾还俗。

    智障顺着石阶来到山门前，山门外的八字墙东西两边互相对称有两座石坊，东石坊外横额：“祖源谛本”四字，内横额“跋陀开创”；西边的石坊内横额：“大乘胜地”，外横额：“嵩少禅林”。?四大护法金刚分立山门两侧，怒视人间。山门前被打扫的十分干净，并无一片落叶，看来寺中的和尚还算勤奋，和智障曾经的持钵弟子虚竹差不多。

    林中幽静，庙宇庄严。正午的日光从树叶间照在青石板上，一丝丝肉香从山门里面飘出来。智障提鼻子闻了闻，确实是肉香夹杂这檀香的味道。扣了扣山门，没有回应，也没有人声。智障心中奇怪，纵身越过山门轻飘飘的落在院中。迎面是熟悉大雄宝殿，殿内供奉着横三世佛及诸护法天神，但却并无人影。大雄宝殿之后便是法堂，也叫藏经阁。与天龙世界相比，现在的少林寺并无天王阁、也无千佛殿。藏经阁之后便是僧舍，僧舍旁边是饭堂。来到后院智障才明白过来。无怪少林前殿无人，此正值晌午十分和尚们都在饭堂里用斋呢。

    与后世不同，此时的少林寺规模要小得多。跋陀创寺之后，达摩在此讲经，规模原本不大，后来周武帝灭法，少林寺被毁坏严重。虽然隋文帝宠佛，赐给了少林寺一百顷田，但和尚们毕竟慈悲，将田地租给农户，只收取很少的地租来供养僧侣，却并无多少钱财来修建寺院。此时寺中的和尚也少，不足半百之数。

    智障不请自来，自然不好就这样跟里面的僧人见面。只躲在暗处旁观。不过让他新奇的是，此时的法堂分位两个不同的房间，西厢的饭堂里面和尚们吃的是青菜豆腐和糙米饭；而东厢的饭堂里却是一群光着膀子的和尚们在吃肉。肥肥的猪肉没有加姜蒜烹调，那味道自然不怎么样。不过和尚们吃的十分香甜，西里呼噜的和智障吃饭时的模样差不多。看到着，智障恍然大悟：原来大唐的和尚是可以吃肉的。

    西厢的和尚们吃完了饭有去前殿打坐、有去法堂念经，很安静。东厢这些光着膀子的流氓和尚却不同，吃完了大肉，一个个操刀持棒，就在大雄宝殿后面的广场上呼呼喝喝的练起武来。

    寺院还是那个寺院，和尚却已经不再是那些和尚了。智障在大雄宝殿的三世佛前驻足，面对着宝相庄严的释迦摩尼像，默默的磕了三个头，此举不是拜佛，而是缅怀那已登极乐的胖和尚。

    我入佛门不为渡人，只为渡己；我入佛门只为行善，不守清规；我入佛门不参如来，只祭天地。此次踏足少林不止缅怀古人，亦是告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