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客人、贼人

，自然就是寇仲来飞马牧场所用的化名。只见他从拒马上跳下来，扛着厚背刀吊儿郎当的笑道：“可不就是我喽，三执事大驾光临，不只是我，连场主都要亲自迎接哩！”

    陶叔盛大惊：“场主？！”话音未落，城墙上火光大亮，只见商秀珣身穿劲装，腰悬宝剑，面若寒霜的站在城头，一挥手，一群弓箭手将城门围住。陶叔盛张口欲呼。却听商秀珣娇喝一声：“放箭！”

    牧场西门城墙上火光大起，吊桥放下，护城河外的平地上，立即冒出黑茬茬的一群人影，顺着吊桥走过护城河，挤在城墙下面的城门处，只等城门打开，便一齐杀入城去。然而，城门内忽然传出一阵惨叫声，紧接着吊桥再次被拉起来，巨大的石块和滚木热油便从天而降。这些拥挤在城墙与护城河中间的人影顿时哭喊嚎叫起来，纷纷往护城河中跳下去。然而火油泼入河中，在水面上继续燃烧，护城河瞬间变成一片火海。一股焦臭味在飞马牧场的西门外飘散开来。

    护城河变人肉汤，城门下尸横遍地，但是城墙上的两名女子却没有一点不适。不论是商秀珣还是李秀宁，皆非平凡女子，自然不会被这样的场景吓到，特别是李秀宁，甚至胸中隐隐升起一股兴奋之意，让她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虽然杀了陶叔盛这个内奸，又消灭了城下的贼军，但四大寇的兵力依然还在五万以上，虽然飞马牧场易守难攻，但如果对方不惜兵力的猛攻，飞马牧场依然有陷落之危，正所谓久收必失，不足两万人的牧场战士，很难抵挡五万强盗，寸草不生向霸天、鸡犬不留房见鼎、焦土千里毛燥、鬼哭神号曹应龙，从四大寇的匪号便能想象到这些人是何等凶残之辈。

    以往四大寇也曾进犯过飞马牧场，几次铩羽而归。然而这一次也不知四大寇是因何人而联合在一起，也不知是谁在指挥这些匪兵，与以往毫无章法的乱战不同，这一次四大寇的匪兵学会了使用攻城器械，随军带着许多冲城锤、箭楼、抛石机、云梯等器具，也不再一窝蜂似的冲击城门了，懂得用弓箭来压制城墙上的牧场战士的守卫，甚至身上竟然也穿了盔甲，而不是杂乱的号衣。一波一波如潮水般向城墙涌来。

    商秀珣亲自上阵，带着牧场的执事；李秀宁带着随行的窦威、李纲；寇仲和徐子陵也混在商秀珣身边，四处击杀爬上城头的贼军。不知什么时候柴绍也出现在了李秀宁的身边，柴绍出身将门，武功不俗，而且长的丰神俊秀，人品不差；只是身上有些高门大阀子弟的傲气，曾经跟寇仲和徐子陵见过面，对他们比较轻蔑。所以寇仲见柴绍出现在李秀宁身边，心中压着一股气，而这股气却让那些努力攻城的贼军吃尽了苦头。

    人头滚滚，鲜血横流，攻城战纯粹是绞肉机一般的战斗方式，四大寇攻势绵延，且军力充足，给作为守城方的牧场众人带来了沉重的压力。商秀珣抿着嘴唇，紧咬牙关，一声不响的砍杀着，旁边不远处的李秀宁此时香汗淋漓，就算是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受过智障特训的小子，也颇觉吃力。

    飞马牧场四面环山，仅有东西两条峡道可供进出，便是飞马牧场的东西二门，其中东门所在的峡谷最为凶险，原本山势便极为雄险，建城时更是用人力将两面山壁凿成悬崖，若是关闭东城门，这里便是一处死路，任你百万大军，排不开兵力，亦难以攻破。相对来说西门右侧的山势更为平缓一些，所以许多贼军被安排在半山腰处，用抛石机和弩车攻击牧场西门城墙上的牧场战士。这里的峡谷有个美丽的名字：落雁谷。

    猛烈的厮杀，让商秀珣的战甲与李秀宁的大氅已没有先前的光鲜亮丽，特别是山腰抛来的巨石逼得两位美人儿不得不使出就地十八滚这样的功夫，毕竟跟生命比起来，风采与气质根本就是一文不值。不过美人天生就会受到照顾，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人，看到李秀宁差点被巨石砸到，寇仲心中顿时无名火气，井中月砍死攀上城头的贼军，大喊一声：“凌少！”便在城墙上发足狂奔起来，一直奔到城墙的尽头，纵身一跃，便大鸟一般飞在空中，雄壮的身子仿佛羽毛般没有重量，足尖在树梢趟过，利剑一般疾驰。而徐子陵听到寇仲的召唤，凌空抓起一支长矛，左右兼顾，照看寇仲离去出现的缺口。

    草上飞。很俗的名字，但却是一种高深的轻功身法，速度极快，尤胜奔马。寇仲如狂风刮过树梢，二里许的距离转眼即到，却见他窜至半空，双手持刀下劈，井中月释放出近丈长的红色刀芒，直劈在贼军阵中，炙热的刀气落在木质的抛石机上，很快便燃烧起来。而寇仲却一头栽进了贼军阵中。

    寇仲的动静不小，城头众人眼睁睁看着寇仲落入敌阵。商秀珣忍不住惊呼出来，原本寇仲和徐子陵便在城头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两个糕点年轻的师傅，在城头照顾的位置竟比牧场大执事商震都大，要知道商震可是成名多年的一流高手。除此之外，刚才寇仲飞奔的轻功给商秀珣一个更大的惊喜，寇仲所用的轻功奇特怪异，见所未见，却精妙至极，方才凌空一刀连商震都使不出来，可见寇仲的武功到了何种程度。因此商秀珣见寇仲陷落敌阵才惊呼出声。

    和商秀珣一起叫出声的还有李秀宁，她不知道寇仲去破坏抛石机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然而关心则乱，和身边的柴绍相比，无疑寇仲才是李秀宁最关心的一个人。除了两位美女，城头其他人虽然吃惊，但反应却没有那么大，而反应最小的却是徐子陵，或者说一点反应都没有才更恰当，因为他知道，除了神兵利器或者是一流的武林高手，普通的军士想让寇仲受伤，简直天方夜谭。虽然自己和寇仲的身体算不上金刚不坏，但说是铜皮铁骨，却一点都不夸张。在城墙上还有巨石临头的危险，在敌军阵中，寇仲却安如泰山。

    与徐子陵的想法一样，寇仲就仿佛是落入水中的生石灰，顷刻间让贼军的山腰阵地沸腾起来。有井中月这样的宝刀在手，寇仲仿佛陀螺一般，收割着贼军的生命。燃木刀法劈碎了抛石机和床弩，并使其燃烧起来。不倒盏茶时间，寇仲透阵而出，几个起落飞上城头与徐子陵汇合，两人背靠着背，继续砍杀着顺云梯爬上城墙的贼兵。万马军中来去自如，如此武功，把城头的众人惊了个遍，而李秀宁则早知道寇仲和徐子陵的武功不俗，却从未想过寇仲竟有如此本事。不过震撼最大的却是柴绍，在他心里寇仲只不过是一个市井混混，然而今天，他这位世家公子却被两个混混盖住了风头。

    李秀宁此次来飞马牧场，除了有柴绍相随之外，还有李唐重臣窦威和李纲二人，这两位虽是文人，但家学渊源，君子六艺莫不精通，窦威善射而李纲则使的一手好剑法，所以也能跟在李秀宁身边协助厮杀。寇仲出城焚烧攻城器械，杀透敌阵而归的行为着实惊到了这两位大儒。“果然是乱世出妖孽，厨子都成绝世猛将了……”两个老头心中不约而同的出现了这样的感觉。

    正当寇仲大显神威，和徐子陵一起颠覆众人认知的时候，就在西门右侧山坡峰顶，鲁妙子仔细打量着一杆插在岩石中的长兵叹道：“不曾想世间真有此物的存在。”

    “我也没想到，原来霸王项羽竟然是魔教的一位教主。”鲁妙子身旁陡然出现一位大汉。

    “魔者，墨也！魔教原本就是墨家。如果说墨家在秦时是被压制，那么在汉朝时便完全死掉了，董仲舒对百家学说极力打压，墨家损失惨重，八成的精英墨者或死或亡。秦时的墨者还能组织军队反抗暴秦，汉武之后，墨者便只能在市井中苟延残喘了。直到王莽篡权时，残余的墨者吸纳同被儒教打压的百家门徒，组建势力在江湖上行走。只是那是儒学已成正统，墨者不敢称墨，亦不敢步入朝堂。”鲁妙子幽幽的说道。

    “传说墨者修身练武，百家中就以墨家的力量最为强大，却也难怪魔教屡遭重创，仍有如此影响。”

    “墨家、魔教，说起来我鲁妙子也和墨家大有渊源。嗨……”鲁妙子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这霸王戟传说项王死后便沉入了乌江江心中，前日我用重水清洗时，掉落的铁屑中发现了河沙，看来此言非虚。”

    “噌！”大汉将长兵自石中提起，挥舞了两下道：“难怪矛锋如此宽阔怪异，原来是铁屑将枪尖和小枝连在一起。”

    鲁妙子抚须叹道：“千年的江水冲刷，就像百炼钢炉，河沙石砾也会被锻造的坚硬锋利。”

    “哈哈！这也不是江水，是几千年也流不尽的英雄血！”大汉跨马持戟，摘下腰间的羊皮囊，咕咚咚痛饮道。

    “英雄血，说的不错，嗯，差不多了。”鲁妙子抬手一指下方的牧场西门。此时冲上城头的贼军越来越多，有人已经突破城头箭雨的袭击，开始用木槌冲撞城门。

    “哈哈！放心吧，你舍不得你的宝贝女儿，我还舍不得我那两个徒弟呢。”大汉大笑着，胯下战马一跃自山巅冲了出去。鲁妙子看着如闪电般疾驰的一人一骑，喃喃自语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这世间也就只有如此豪迈的人物，才能诵出如此豪迈的长短句吧，只是，为何总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鲁妙子当然想不到，如此豪放的词句，却出自一名文弱书生的笔下。雄浑苍凉，大气磅礴，从来都不只属于赳赳武者。就像和尚不一定都是光头，而杀人者也不一定都是强盗。

    山坡上，贼军阵地刚刚被寇仲大杀一阵，破坏了一匹抛石机和床弩等器械，此时贼军刚刚拉开同伴的尸体，将烧毁的抛石机等物清理干净，从山下又拉上来一披架好。因为怕牧场再派人来破坏，更是加派了一千多弓箭手加强防卫。

    乌骓本就是良驹，此时居高临下快马加鞭，速度更是快的像闪电一样。山坡上的贼军刚刚听到马蹄声，还在分辨敌友时，乌骓已经到了，旋风般自人群中穿过，就像是经过麦田的收割机，山坡上便没有了直立的物体，包括两架抛石机，和一颗人腰粗的树。

    由于牧场西门所在的山谷地势狭长，四大寇的五万贼军，除了正在攻城的一万多人外，其余三万余人静候再峡谷之中，紧握刀枪随时准备投入到战斗中去。添油战术是兵家大忌，但在攻城战中却是最后的办法，日夜不停地战斗，最是考研攻守双方的意志。此时四大寇的首领，向霸天、曹应龙、房建鼎、毛燥此时各跨战马，在军阵前面，亲自督战。四人身边是两位身穿长袍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身材修长、面白无须，一身锦袍，看上去潇洒富贵；另一人以长袍裹身，头上带着一顶锦帽，不过从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上可以看出是一名身穿曼妙的女子。

    一万贼军在关前厮杀，一万人整装待发，近三万贼军在后，五万贼军让这个山谷看起来略显拥挤。山坡上的贼军被瞬间击溃，四大寇向霸天等人甚至没有还没有发觉，一人一骑便冲下山坡，撞入山谷的军阵中。

    飞马牧场西门关前杀声震天，战火如荼；而四大寇的军阵中突然骚乱起来，哭喊声甚至渐渐的压过了正在攻防的牧场西门。

    四大寇虽然横行霸道，恶名远播，但并不是真正的军队，此次进犯牧场，身后虽然有人指点，但短时间内却改变不了这些人的强盗本质。?强盗军队的最大特点就是不耐久战，不能打硬仗。虽然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但这些人却是史上最怕是的家伙，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砍下别的脑袋，但被杀的如果是自己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逃跑，一如现在。

    “我的妈呀！二叔快跑……”?“鬼啊，恶鬼吃人啦……”骚乱从山谷右边的贼军中开始，慢慢的朝着四大寇所在的阵中蔓延。被同伴惨死的模样吓破胆子的贼军四散奔逃，虽然有些人仗着人多，一头热血的冲上去，然而下场是凄惨无比的死状。聪明的倒地装死、胆小的吓昏过去，有一些摸不着头脑的被裹挟着一起逃跑。当然也有些穷凶极恶的，嚎叫着：“我跟你拼……”实在了冲锋的路上，不得不说这些人死的还算壮烈，虽然没有任何意义。

    大唐世界的武功等级极高，像三大宗师和宋缺、石之轩这样的人物，已经到了破碎虚空的边缘。但是敢于单人独马冲击五万军队的高手，正邪佛魔，黑白两道，却是一个也无。人群中弓箭的威力发挥不出来，大汉甚至不需要去保护胯下的乌骓，霸王戟在手中如怒龙一般，无人能靠近乌骓的三尺之内，霸王戟的重量，加上智障的万斤之力，不需打实，贼军只要被戟刮到一点，便立刻丢掉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