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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多的蛇类中占了近三分之一。

    这天夜里,宾教授与老赵老包一同吃竹筒饭,一同露宿山头。他们谈天说地,评古论今,倒也爽神。宾教授特别问起了为何称之为“韭菜岭”?

    老包答得爽快:“一开春,岭头就长满野韭菜呀。”

    “哦……没有什么关于韭菜岭的传说故事?”

    两位瑶族老乡憨厚地摇摇头:“没听说过。”

    第二天,告别了老赵和老包,宾教授一路往南坡而下。突然,阵阵直升飞机的轰鸣声引起了他极大的关注。他估计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状况,于是想赶忙下山问个究竟。

    都说“看山走死马”,当宾教授下得山来已是夜色蒙蒙,他只好估摸着朝不远处山岭中隐隐约约、闪闪烁烁的灯火赶去。

    饮马崖离清风寨相当远。盘馨竹送走直升机,急匆匆返回清风寨边时,她猛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朝脚步声方向一看,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个背着行囊的人影正朝寨子方向走去。盘馨竹吃了一惊:大山深处,这么晚了绝对没有行人!她想起廖逸群的叮嘱,顿时在心中产生了令她心惊胆战的联想和一种莫名的恐惧。

    联想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与臆想仅一纸之隔,其实都是放纵自己思维的“胡思乱想”。聪明的联想也许会成为创意的向导,走向正确的判断;盲目的联想往往会将自己的思维搅成一锅粥。

    “难道说此人正是坠崖妇女的同伙?他到清风寨找自己麻烦来了?”此时盘馨竹的思维绝对属于后者。

    盘馨竹躲在树干背后细细打量:来人衣着奇特,表面上看根本不是瑶民,有问题!

    她悄悄跟踪而行,不想那人果然摸索着来到自己的家门前。一时间惊得盘馨竹拔腿就跑,像掐头苍蝇似地冲到邻家,操起牛角狂吹起来。

    牛角号声唤来了众乡亲,大家点起火把“呼啦”一下将那人团团围住。那人也慌了手脚,连忙解释说自己是来千家峒调查的教授,名叫宾盛中。盘馨竹当然不会相信,她严肃地、一本正经地仔细查看了宾盛中的身份证件。

    确认后,盘馨竹羞赧地笑了:“对不起,宾教授。我刚才带着空军搜救队在饮马崖悬崖上救了一名身份不明的中年妇女。派出所廖所长让我注意她的同伙。所以我……”

    “哈!所以我便成了她的同伙?”宾教授倏然收住笑声,“姑娘,刚才你说什么?在饮马崖悬崖上救了一名妇女?”

    “对呀。”

    “真有饮马崖?”宾教授满脸惊讶。

    “有哇。”

    “饮马崖可是传说中七百年前千家峒平地瑶撤离的出口呀!极少有人能到达崖边的,你居然还带人攀上悬崖了?”

    “没什么难的呀。”对于教授的不信,盘馨竹不但困惑,还满脸无辜。

    “咦呀,小丫头了不起!”宾教授对盘馨竹刮目相看了,“说说,你是怎么到的饮马崖?”

    听到宾教授惊叹似的表扬,盘馨竹脸儿“唰”的红了。她腼腆地向宾教授讲述了与女伴在黑风坳一带踏笋,听到呼救声后赶到饮马崖,带空军搜救队穿过穿岩,绕到石童子,攀上饮马崖救人的详情。

    这一述说不打紧,立即引起了宾教授的极大兴趣:饮马崖、石童子、穿岩……难道江永县千家峒真是传说中瑶家迷失七百多年的乐园?盘馨竹对千家峒特别是饮马崖一带的熟悉程度,更是出乎宾教授预料,简直对这位大胆泼辣又漂亮可爱的瑶家妹子有点钦佩了。

    “姑娘,我又累又饿,帮解决一下肚子问题吧。”

    “呀,你看我,只顾着讲话。”盘馨竹介绍道,“这是我爸爸盘公望,这是我妈妈黄女凤。请进家,我爸妈会给宾教授弄几个瑶家特色菜尝鲜的。”

    当夜,宾教授和乡亲们围坐在盘公望家的火堂边。

    盘公望用鸟鲊和重阳酒热情款待宾教授。

    所谓鸟鲊,就是趁迁徙南飞的候鸟路经千家峒需要饮水和歇息时,或点起手灯,张开大网捕获;或用一种黏性极强的树脂做成“鸟痴”,架上引水竹笕,将“鸟痴”糊在竹笕边沿,将鸟儿紧紧黏住。捕获的鸟儿一般有白鹇、灰鹂、杜鹃之类,统称“雪鸟”。捕获后去毛,用盐腌制封坛备用。等到接待客人或过年过节时从坛中取出,或油炸、或煎炒甚至生吃。当然,现在生吃的少了,捕雪鸟的人更少了,保护动物嘛。

    重阳酒则是用糯米甜酒酿制,封坛几个月甚至一年以上,开坛后香味四溢。喝重阳酒很难醉人,因为酒精度不高,可是一旦喝醉,至少晕晕乎乎的醉个两天三天。

    瑶家人喝酒是豪放的,连说起醉话来都是豪爽痛快的。

    盘公望听说宾教授是独自从千家峒乡翻越韭菜岭而来,惊异地伸出大姆哥:“了不得,宾教授不像书生,像我们的瑶家先祖,有我们瑶族先祖的气派!”

    宾教授喜出望外:“啊?公望兄知道瑶族先祖的事迹?”

    “自己祖先事的事,能忘?哈哈哈!”盘公望的舌头有点捋不直了,“七百年前……呃!”打了个酒嗝,他的故事的感染力似乎更强。

    “我们盘家是瑶族大姓。大姓知道不?人丁最多,家族最旺。那时的千家峒,住着盘、奉、邓、沈、唐、黄、李、廖、任、包、赵、周十二姓瑶家兄弟。那时的千家峒,奇着呢!十二颗米就熬得成一锅粥,你想想,一颗米有多大颗!七百年前,当官的发现我们的千家峒啦,派人进峒收税。我们十二姓瑶族人好吃好喝的轮番招待。你说那些当官的坏不坏,见收税人不回去,以为我们把他们杀了!惨哪,官兵围剿千家峒,我们瑶民的血把河水都染红了。”

    “后来呢?”盘馨竹撑着小脑瓜儿,爸爸从来没讲过如此动听的故事呢。

    “后来……逃哇!成千上万的瑶民拥向道州桥逃命,可恶的官兵竟然火烧道州桥!逃过桥的瑶民成了后来的‘过山瑶’,折回头从饮马崖攀崖逃走的成了后来的‘平地瑶’。”

    “听说十二姓瑶民们逃离千家峒前,将一支号令全峒的牛角锯成十二节,分别由十二姓首领保管,相约五百年后再聚千家峒。真有这事吗?”宾教授不但兴趣大,问得也细。

    盘公望却沉默。

    刚才还仗着酒兴谈天说地的他,似乎突然心事重重,吱吱唔唔了。

    乡亲们倒是津津乐道,有见多识广者说确有其事,那十二支牛角节上,还绘了藏宝图。

    也有对此呲之以鼻的,说压根就没有什么十二节牛角的事。一时间,酒席几乎成了十二节牛角的小型研讨会。

    盘公望十分意外地吼了一声:“吵什么吵!牛角能下酒呀?”

    陪客人喝酒的乡亲们一个个都傻眼了:盘公望可从来没有发过如此大的脾气,他们摇摇头,不再做声。

    在整个喝酒聊天的过程中,盘馨竹的母亲黄女凤除了偶尔做个菜,端个汤什么的,其他时间根本不露脸,即便露个脸也不会有什么话。问她什么,充其量答一声“嗯哪”。黄女凤大多时候喜欢独自呆在卧房之中,好象卧房对她来说有更大的吸引力,那儿是她醉心的小天地。

    宾教授对此也觉着奇怪,不过兴许是不同民族生活习惯上的差异,不便多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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