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只见唐建忠抽起拉闸门,打开收款箱取,出大票数了数,才三百七十块。
“三百七……不够搓十圈。”唐建忠自言自语地继续翻找,终于在坤包货柜的下层找到一只信封,里面装了两千元,是女儿唐婷交给妈妈的导游提成款。
“笃笃笃”,有人敲拉闸门。
做贼心虚的唐建忠忙丢了信封,从柜台后面伸出半个头观察情况:原来是拉闸门只开了一半,有个小孩正滴溜溜瞪着眼睛向店内张望呢。
唐建忠直起身子,大声吼道:“今天不营业!”
“老板,我是来卖好东西的。”
原来是我们熟悉的三猫子,只见他神秘兮兮地拿着一节牛角,朝唐建忠晃了几下。
唐建忠好奇地走近三猫子,见是一节牛角,连忙让山猫子进到店内。
唐建忠听说妻子珍藏着据说是她们赵姓瑶家祖传的一节牛角,可是结婚二十来年,作为丈夫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唐建忠曾抱怨说妻子不信任他,赵莫玉干脆否认自己收藏牛角的事。
唐建忠眯缝着眼睛,上下左右地“审视”了山猫子一番,这才压低声音,带着威慑性地开了腔:“小孩,什么名字?”
“这和卖牛角有关吗?”语气中听得出山猫子在显示自己见过世面。
“当然有关,你知道这牛角节有什么讲究吗?”
“不知道。”山猫子装作一脸茫然,“这是我爸爸临死前留给我的,我没钱回家,只好卖了。”
“啐,分明是节烂牛角,还‘我爸爸临死前留给我的’!”
“不买就算,少糟贱人。”山猫子一把抢还牛角节,转身离去。
“等等。看你可怜,给你二十块车费,牛角留下。”
山猫子摇了摇头:“五百。”
“抢钱呀你!……一百。”
“至少三百。”
“一人退一步,两百。”
少倾,山猫子挤出几滴眼泪,将牛角节慢慢地放在柜台面,抽泣着:“爸,别怪我,我想回家……只有把祖传的牛角卖了。”
唐建忠掏出两百元,想了想再加了一张五元钱:“唉,看你可怜,这五块钱给你在车上吃午饭。”
“谢谢老板。”山猫子步伐沉重地出了店门,一转身,飞也似跑了,他抑止不住内心的狂喜:“哈,十块换了个两百零五,赚了一大笔!”
唐建忠更是喜滋滋地欣赏着刚到手的牛角,他捡起信封,取出钱塞进裤兜,一溜烟又进了麻将馆。
再说金彪和老杈护送赵莫玉回来,一路上赵莫玉闷不做声。
“姨,”金彪试探着开了腔,“坠崖就坠崖,何必躲躲闪闪?”
“你不懂。”赵莫玉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句,又埋下头似睡非睡地呆坐着。
回到店里,赵莫玉习惯性地打开收款箱一看,只剩些碎票,肯定唐建忠又来洗劫过一次了。她无奈地笑了笑,可是当她看到扔在地上空空如也的信封时,心开始颤抖:唐建忠呀唐建忠,啃啃老婆也就罢了,居然连女儿的钱也不放过,赵莫玉终于愤怒了!
赵莫玉郑重其事地吩咐老杈:“从今以后,你就专门守住店门,不准你那个混蛋姨父靠近一步!”她想了想,仍不解气,“他胆敢来硬的,揍他!”
第二天,唐建忠输光那一千多元钱后,又到店里找赵莫玉要钱。刚想踏进店门,就觉着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唐建忠刚想开骂,站在他面前的竟是凶神恶刹的老杈!只见老杈手里玩着一把水果刀,眼睛瞪着这位“混蛋姨父”:“去!姨不准你进店!”
唐建忠没有理睬老杈,他先是嘻皮笑脸对着店内喊道:“老婆,你开车出去兜风,爽神了一整天,何止花个一千两千的?再给我三百啦!”
没有回音,遭来的却是老杈一阵猛烈的推搡。唐建忠怒火中烧,他破口大骂了:“姓赵的!你整天坐车出去兜风,鬼晓得你去招惹什么野男人,养哪个小白脸!”
还是没有回音,唐建忠只好祭出杀手锏——“吵架酒”了:“没理我?好,你等着,看我怎么磨你,骂你,缠死你!”
转个身他拎来了一瓶桂林三花酒,打算死守在店门口。
可是今天这招不灵,那“牛头虫”般又犟又凶的老杈揪着唐建忠的衣领一个劲地往街上推,眼看被越推越远,老唐硬的失灵,只好来软的了。他将酒瓶塞给老杈,亮出那节刚从山猫子手中买来的牛角:“赵莫玉!老子的好心你当驴肝肺,我帮你买了一节牛角,看哪,牛角!”
这一着真灵,赵莫玉终于露面了:“放开他。”说罢一把将唐建忠拉进店内,“你大声喊喊什么!哪来的牛角节?”
“八千块,麻将馆一位老朋友转让的。”
“假货吧?”
唐建忠将牛角节往赵莫玉面前一放:“请检验。”
赵莫玉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比自己悄悄收藏了近三十年的那节牛角还要像当年父亲描述的那种牛角。她心动了,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八千?哪有那么贵,你想打斧头呀?”
唐建忠一把抢还牛角:“我想打斧头!刚才我去古玩市场转了一圈,有人开价三万!我是惦记我老婆,关心我老婆,我晓得我老婆也在苦苦找牛角节。哎,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老婆,起码给一万,两千块算辛苦费。”
“真花了八千?”
“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将信将疑的赵莫玉给了唐建忠一万元。
夜里,赵莫玉趁着唐建忠还在麻将馆里混,她悄悄翻出自己珍藏的那节牛角,与刚从唐建忠手中得到的那一节并排摆在一起,试着拼接。可是,她越看越发现两节牛角的成色、大小并不一致,不像是同一支牛角上截下的两节。可以肯定,两者必有一假!她收藏好自己原先那节,打算将唐建忠收购的那节牛角送去请文物专家鉴定一下。
今天是星期六,刚好轮到包柳芸休假,女儿当然不会错过与父母相聚的机会,她一大早就从部队驻地赶回市区的家中看望父母。
大门关闭着,包柳芸连喊了几声,没有回应。她想起来了,醉心于植物研究事业的母亲肯定是到自己的实验基地去了,踌躇满志却长期不得志的父亲肯定是找牌友打牌。
包柳芸径直来到母亲所在的植物园,不但母亲包玉玲在,连父亲万明琛也在。原来父亲因一位牌友外出旅游,三缺一成不了牌局,他便溜达到植物园去了。
包玉玲正在潜心培育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南方铁杉。由于气候条件和地理环境的差异,培育效果并不理想。
身为蔬菜学专家的父亲万明琛免不了要讽刺挖苦一番:“其实呢,不是人家铁杉不想快长快大,是我们尊敬的包大师太积极啦,积极得像虐待狂。可怜哟,双休也不肯放过我们南方铁杉!折腾吧,阿门。”
“少讲风凉话,现在是你折腾我!三缺一了,你就来打我这张‘铁杉牌’。有本事你培育出几个反季节蔬菜品种来。”倔强的母亲当然不服,于是两人从讽刺挖苦升级到相互抬杠,争得面红耳赤。
包柳芸哭笑不得:“老爸老妈,今天你们一起打打女儿牌行不?”
“女儿,给你十分钟,你能动员你妈去游漓江,旅游费用我全包!”
“妈,听到没有?老爸让我和你一起放他的血。”
“放他的血?他请客我买单,哪次结账不是放你妈妈的血!”
“冤枉哦,哪个月工资不如数交给你这把铁算盘?”
“得,我是铁算盘。今天我豁出去了,陪我们女儿游漓江,你买单呀!”边说边收拾试验用具,“今天为了女儿,我就不侍候南方铁杉了!”
“南方铁杉……”包柳芸突然想起,眼前的南方铁杉好像在千家峒救援行动中见过,“妈,这种铁杉我在千家峒见过哎。”
包玉玲眼一亮:“你见过?”
“前个月我们去千家峒饮马崖救助一位坠崖妇女,停飞机的小草坪边上就有这种铁杉。”
“你仔细看看,不会认错?”
“飞行员是鹰的眼睛,错不了。”
“我相信,我相信。”包玉玲乐得合不拢嘴,“今天,今天不去游漓江了。芸儿,下午你就陪妈去千家峒,去找饮马崖,去找南方铁杉!”
万明琛气得跳了起来,他用手探了探包玉玲的额头,“没发烧吧老太婆!告诉你:打个屁就以为拉金屎,那是憨崽;掐了头还雄纠纠瞎闯,那是疯子!”
包玉玲甩开丈夫:“去,去,找你的牌友打牌去。”
万明琛背着手转悠了几圈,摆出一脸的严肃:“我说包大师,千家峒地区气候条件恶劣,即便有少量野生的南方铁杉也不适合用于研究。我尊敬的包大师,一大把年纪了,何苦到那穷山恶水、处处充满危险的千家峒去猎奇!”
“万大师,你还说对了。猎奇猎奇,不狩猎怎会有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