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仔细些。”谢容琢略微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弯下而酸痛的腰,对着其他人吩咐道。遥遥看着被她以人数够了你待着照顾小狗崽为名留在埂上的左长风,左手挎着个破旧篮子,另一只手端着只小狗子,活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大狗狗,四只眼睛都乌溜溜的带着幽怨地看着她,她心里便突然生出许多难得的高兴来。
她扬扬下巴略表安慰,便又低下头去探这荒草丰茂的田地。
“殿下!这里有情况!”突然某个角落传来士兵的声音,谢容琢命其他人原地不动,自己赶了过去,陇上的左长风闻讯,便将狗子连同篮子一起随手托付了一个兵士,立刻奔向了谢容琢所在的方向。
谢容琢赶去,发现那荒草掩映之下竟有个拳头大小的小洞,更要命的是,洞口还有一具老鼠的尸首,血肉模糊,显然是被人为打死的,看着这腐烂程度恰好是三四日前。“这老鼠怎么......”左长风闻讯赶来,也一眼看出这具鼠类尸体的不对劲。
许是几人的脚步震动,这洞内竟还幸存的几只鼠崽被惊动探出了头,不知是饿极了还是疯了,见着生人就像看到了饕餮盛宴,嘶叫着直直地就朝着最近的谢容琢扑来。
“当心!”左长风碍于位置无法替她挡下,焦急出声提醒。
寒光一闪,剑出鞘,谢容琢从善如流轻松了结了它们的性命,未有慌乱。几个士兵难得亲眼见到了自家主帅的凌厉手法,和她如霜不动的神情,才想起来外人给将军戴上的罗刹名号,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无事。”谢容琢见那几只畜牲目眦崩裂,带有猩红,定是患病之态,无奈她动作再快还是有一丝血黏在了手上,她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怎的这老鼠这么大?”左长风从未见过这样大的老鼠,不同于大周大成平原地带的品种,竟比他印象中宫阙里被玉液琼浆喂得肥头大耳的老鼠还大出一倍来,那臃肿的肚子像是随时要爆开来一样。
“这是草原上的老鼠......”谢容琢收回剑,答道,“果然是大禹。”
大周大成大禹三国虽接壤,但大周大成的腹地大多在平原地带,除了这片连接的沟壑瀚海,有草地的便只有大禹南境的如罕草原。往年干旱之时,草原上水源匮乏,便会出现鼠类南迁的情况,这些谢容琢也只是在唐老的手札中看到过此类鼠类的记载。今朝天无大旱,却有本属于大禹域内的患病邪物出现在大周境内,单体存在,毫无入侵城镇之际,实在蹊跷。
“仔细找找还有没有类似的洞口了,全部要清理干净。”左长风吩咐下去,这些个天策士兵竟也都按照命令四散检查去了。
谢容琢突然被气笑了,脑中方才还严肃十分的思绪突然就明媚起来,她故意带着有些质问的语气调侃道,“左都尉大人真是厉害啊,现在我天策士兵都听从你的调遣了。”
左长风还是那样不羁厚脸皮地答道,“这不还是卿卿你的面子嘛。”只是只有他知道,巾帕之下他的脸微微发烫。
“去洗洗吧。”左长风指了指她手上未干涸的血迹,示意她清理一下,脏血还是要尽快洗净为妙。
谢容琢点点头,转头看了看这偌大的田地,对左长风道,“那这里便交给你了。”
她径直走向就近的那条小溪流,大概是多日没有落雨,水面平静得甚至都看不出来流动,更别说有什么活物,只是在石缝中蜿蜒宛若一条细细的长蛇。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她轻触那溪水微凉,掬起一把将指尖的血迹洗净,又拿出佩剑仔仔细细擦拭干净了才起身,只是这一起身,她突然眼前一黑,双膝发软,莫名心悸起来。
许是这两日奔波累着了,她如此想着,却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突然觉得脑袋有些沉重,看了看不远处的左长风向她挥了挥手,更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怎么会这么好看啊,遮住脸也好看,手也好看,眼睛尤其好看......
尤其是看着左长风向她走来的时候,她觉得从左胸口开始,这莫名的热量像是要将她吞噬一样,疯狂地游走四肢百骸,冲上她的脸、耳廓和指尖,掌心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骇人温度隐隐作痛起来,她木木地抬起手,看见那轻轻的两条划痕却渗着晶莹的血珠,像极了南海上供的珊瑚色泽。
左长风见她站起微有踉跄便觉有些不对,又见她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的眼神像一面不知深浅的潭水,看得他有些心惊。他走过去,见她竟然在颤抖,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她时,只听得谢容琢从牙关里断断续续浮出的几个字。
“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