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而事实也却是如此,在他上任后,升学率年年上升,老百姓都会问,“今年张崾崄中学又考了几个?”他也是这所中学历史上比较有作为的校长之一。
但是,在这穷乡僻壤,教师资源奇缺,尤其是英语教师,全校三个年级就一个,而且这还是个老教师,工作压力大,正规编织的英语教师都不愿意来这里。二爸看我赋闲在家,他知道我一直学的不错,就让我到张崾崄中学去教英语,开始,我并没有答应,因为我不喜欢留在张崾崄,但是,又没有更好的出路,高不成低不就的,后来还是勉强答应了。
第二年春季开学的头一天,我遵照二爸的嘱咐,前往张崾崄中学上班,当时唯一的公共交通,就是一辆从定边县城发往张崾崄的小中巴,全天只有一趟,还时有时无,更没准点,即使准点,我也不敢耽搁,万一车满了,就坐不上了。于是,我搭乘一辆路过的拉煤车,这是一辆破旧的卡车,上面的煤炭也是二爸联系好,送往张崾崄中学的,当然,带上我,也是二爸事先说好的,要不我那些被褥都得专门的驴车送去,爸爸不在,没有人送,所有的都得我自己去解决,有车就不错了,容不得我挑三拣四。
司机在煤炭上铺了一些破麻袋,帮我放好了被褥,好在这些被褥都被妈妈事先装在了袋子里,又放在麻袋上,所以没有什么问题,驾驶室里坐了一个老人和两个小孩,我只好在上面将就一下了,坐在被褥上,好在路不远,正常的话半小时就到了。
拉煤车很重,行驶得很慢,但是冷风还是一个劲地穿透我单薄的上衣,我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说实话,我当时的装束很奇怪,上衣是一件秋衣外套一件毛衣,外面则穿了一件蓝色的西装,下面我穿了一条棉裤,是的,没错,就是那种老式的用棉花缝制的棉裤,外面则套了一条和西装一样颜色的罩裤,这本是一套嘛,这样穿没毛病,只是加了条棉裤就不伦不类了,原因是我从小就有尿频的毛病,如果受冷的话就十分明显,母亲担心张崾崄冷,就让我穿上,我也没有反对。好在经历了一整年的社会磨砺,我不再像学生时代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再像以往那么爱美了,似乎穿什么都无所谓。
从樊学到张崾崄,沿途要穿过几个崾崄,比如旋风崾崄等,一听这名称就知道风有多大了,加之越往南去,山越大,地势越陡,而公路都在山顶上,那个风啊,只差要把我的头发拔走了,那天天气阴沉沉的,还有风,更加剧了我的寒冷。
好在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车一停下,就过来很多老师帮忙,他们好像都认识我似的,像对熟人一样地和我打招呼,我不知所措地哼哼哈哈地应答着,有男的有女的,其中还有二妈。
我的行李不知被谁早已扛走,他们领着我,也簇拥着我走向了给我安排好的宿舍——在校园的最前排,那是一排灰色的青砖瓦房,只有五间,我的宿舍在最东边,门帘早已挂好,和其他老师一样,都是那种黑色的很厚重的,在北方的冬季,只有这种厚重的门帘才能阻挡外面的寒气,挑开门帘,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屋内炉火正旺,地上干干净净,还洒过水,湿润的气息使人感到十分舒服。
屋内陈设简单,正对着门的是一盘通炕,挨着炕边放着一个有着四扇门的柜子,窗前是一张很大的办公桌,这张桌子估计和这栋瓦房一样的久远,红漆桌面斑斑驳驳,布满了刻痕,可是十分的结实,估计再有一个这样的久远年代,它还会依然完好,那把椅子也一样。桌椅虽然不新,但是,它就像一个有故事的人一样,经历了岁月的洗练,沉稳、大气,不知道,它送别了多少主人,办公的人来来去去,唯有它,一如既往,无声地守护在这里,也无声地等待着新的主人,我不知道,是它的多少任。
我非常地喜欢这套桌椅,如果我能看到自己,那我的脸上一定绽开了笑颜,眼睛一定是放光的,从小至大,我都希望自己能拥有有一张能写字的桌椅,奈何家里的窑洞很小,放不下这样的桌椅,小学时,每天放学回家,我都把书本放在板凳上,蹲着写完作业,或者,趴在那满是泥土的窗台上,去完成我那沾满泥土气息的作业。或许正因如此,一套桌椅在我的眼里,它比一辆汽车更适合我,这就是为什么,我上班后,即使租房,我也一定要有书桌,没有衣柜可以,没有书桌是绝对不行的,就是今天,我的房子依然不大,但是,我的书桌很大,大到我和儿子面对面的看书写东西而互不影响,而且木质很好,细腻光滑,我坐着很舒服,我喜欢这样的书桌,就像很多人喜欢自己的车,美女喜欢自己的奢侈品一样,只是我的书桌是实用型的,是的,我每天都在用。
房间里再没有什么陈设了,不时有人给我送来这样那样的生活用品,比如簸箕、扫把之类,后来还有老师送来了脸盆、洗脸架等,直到晚上,还有老师送来了暖水瓶,烧水的吕壶,还是新的,这些都是管后勤的老师配备的,至此,我的生活用品基本配置齐全了,除了后来学校给全校老师统一配备了一把硬木的、包了皮革的沙发外,再也没有什么了,是啊,已经够用了,我不喜欢屋子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学校里就有一个老师的屋里比别人多放了几件家具,空间压抑,我很少去他的屋里,不是因为他的人,而是,他的屋子里实在太拥挤了,感觉光线也暗了很多,极不舒服。
当宿舍里的老师都陆陆续续地离开后,我惊讶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床已被铺好了,准确地说是炕,被褥很薄,铺在炕的一头,显得炕很大,空空荡荡的,给我铺炕的一定是二妈了,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二妈,在后来的日子里常常像妈妈一样的照顾我。
我琢磨着如何缩小这偌大的炕的空间,忽然发现,炕的一头立着一个已折叠起的纸箱,纸箱很新,我打开后看到上面的字,知道这是装电视的纸箱,我想一定是屋子里的前一任主人离开时丢在这里的。后来,我才知道,全校就一台电视,还在会议室里,如果老师想看电视了,只能到会议室去。那这个纸箱又是从哪里来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至此,我就在张崾崄安顿了下来,穿着那条大棉裤,我的个子很高,高到初识我的人都要问我,“你有一米八吗?”直到今天依然如此,包括买菜的时候,正在专心致志地捡菜,冷不丁老板娘就会冒出这样一句,我先是一愣,后来就如实答复,“没有,一米七七。”再后来,烦了,就一个字打发,“有!”。
那时,我很瘦,体重不足五十五公斤,想象一下,一个瘦高个,穿着一条肥大的棉裤,外套西装,那是一个怎样的感觉,这使今天从事美术的我,头脑里飞速幻化出一个滑稽的电影人物形象,那就是拉长版的卓别林,如果配上那些道具,我可能真的成为行走在现实中的装束可笑的滑稽人物,现在想想一个女孩子,能这样穿搭,自己也真是一个人才。
但是,我最初就是以这身装束走进了张崾崄中学的校园,并在随后执教了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