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直盯着光头男看。这人给了我太多的震撼。他不是大鸟,大鸟身上有股子流氓习气,但这人没有。他身上有股煞气,大鸟身上却没有。
他刺了贺大嘴一刀,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我来一中快一个学期,经常看到人打架,拿刀伤人的事没少见,我自己就干过。但这人刺贺大嘴那一刀却完全给人两样的感觉,好像他不是为了泄愤出气,也不是为了杀人,他只是来讨债,目的非常明确,放过血就走,干净利索,更不啰嗦,事后也再不出现。
光头男给我的感觉很酷,我从来就没觉得他是流氓。或者应该用另外的词汇来形容他,比如道上的,比如杀手。这种人,会杀你,但绝对不会欺负侮辱你。贺大嘴被光头男捅了一刀,但贺大嘴最恨的人却不是光头男,而是大鸟他们。
大鸟来欺负贺大嘴,向他勒索钱,贺大嘴恨得牙痒痒,经常偷着骂。但提到光头男,贺大嘴只会哆嗦,连恨都不敢恨。或许血的教训太过震撼,贺大嘴现在很少再传八卦。
光头男对我一阵打量,然后问:“你叫张进?”
我说:“我是张进。”
我抬头向门口看,却没有看到大鸟,这光头男,好像是一个人来的。
光头男见我四处寻找,就说:“我一个人。”
他还对我笑了笑,我仔细感觉,也没觉得那笑有什么阴险,似乎还很阳光,可真是有些奇怪。
他问:“你认识我?”
我点头,又摇头:“见过,但不认识。”
光头男伸出手要和我握手:“那现在认识,我叫张力男。”
我和他的手握了握,他的手相反却很柔软,有着很细长的手指,这对于他给我的强悍形象有些不同。
张力男说:“我来找你是为了大鸟的事。”
我点头,说:“我猜到了。”
张力男说:“他是我兄弟,叫我一声大哥,我不能不为他出头,我也打听过你的事,算是个带种的,既然如此,那就干净利索地把事情了掉,别再啰*嗦下去。”
我说:“你要怎么办?”
张力男说:“你跟我来。”说着站起来。
我问:“去做啥?”
张力男说:“吃饭。”
吃饭?不会是鸿门宴吧?我犹豫是不是要答应,这时却听有人说:“张进,不要去。”
是林玲,她已经跑到了我身边,看着张力男,她满脸都是戒备,抱着我的胳膊不肯松开。平时她可不会和我这么亲热,现在焦急,竟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还抱得那么紧。
我也犹豫,这年头,道上的不一定光头,但光头的一定都是道上的。你若不信你就剃个光头走大街看看,肯定会有人上来揍你一顿。一中高二有一个男生,就因为涂个凉快剃了个光头,结果招来一群流氓来打他,说他们见到光头就来气,当你是老大啊?在他们眼里只有大哥才能剃光头的。那男生的头发一天两天也长不出来,那些流氓就见一次打一次,后来终于把那男生打的暴走,拿出刀拼命,捅伤了3个,捅死了一个。然后这男生逃命天涯,据说现在广州一带,现在他真成道上的了,剃光头也没人再管。
我拿刀拼命,大鸟他们没有太敢逼迫我,也跟这事有关系。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是人。
张力男听见林玲说,回头笑笑,说道:“你要是不来,我也不会强迫你。但我不会再佩服你。”
说完他就走出了教室。
我无奈笑了笑,这也算是激将吧?不过,很好用。
我挣脱林玲的手臂,面对她,对她笑笑:“我又一次不听你的话了,这次,我一定要去。”
林玲眼泪在眼圈里转:“你从来就没听过我的。”
我说:“对不起。”
林玲赶紧摇头:“不,不要这么说,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
我用力点头:“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都会陪着你。我们好好学习,一起上大学。”
林玲的脸突然红了,我也一下反映过来,这可是当着全班学生的面啊,我们竟然说这么肉麻的话。
我四下里看看,发现田春花正瞪着大眼睛死命地看着我和林玲,而平秋月,头几乎都低到了桌子下面,不过,她正偷偷地看着我,见我看她,又迅速地把头低下去。
其他的同学,表情各异,我无所谓地笑了笑。
我向教室外走去,又是一脸地决绝,一脸地义无反顾,没办法啊,谁愿意风萧萧兮易水寒啊?所以我走到门口,回头,对着我的林玲,我微笑。
她也对我笑。
不过,这个傻丫头,笑就笑啊,可怎么又哭了呢?总是哭鼻子,她以为她是林黛玉吗?她可是领导全班四十名学生的班长啊!
班长不哭。
张力男站在门口,似乎有些不耐烦,见我出来,嘲笑我:“小小年龄,到是儿女情长,你就不怕这一次去了就没命再回来?”
我说:“我当然怕。”
他说:“怕你还要跟我来?”
我说:“有些东西就算你怕你也不能逃避的。”
张力男不吭声,和我一前一后地向外走,上课铃这时候响起来,同学和老师都向教室走,只有我,向出走。
他们的目标是学习,我的目标,我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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