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巫南,有一个传说,不知真假。这个传说讲起来,要追回到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巫南不似现在这般......太平。只不过那时的巫南,周围没有沙漠,而是青山碧水,蓝天白云。
舒云生活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生机勃勃,充满活力。他跟着爷爷住,爷爷是挤奶高手,闲下来的时候,会教舒云挤羊奶、放牧赶鸭子。爷孙俩一天过得很充分,忙的时候相视而笑,说不上多少话,空闲下来,就捧着烤鱼坐在河边吹风聊天。
他从草原上回来,经常到处挨门挨户地拜访,给爷爷的亲朋好友送羊奶。巫南虽然有很多小镇,但是那里没有人不认识舒云。街上玩闹的孩子看到他,都会跑过来叫一声舒云哥哥,拉着他的手要糖吃。
舒云跟爷爷住在最边上的一个小镇,房屋简单舒适,有很多玩具,这家屋子的主人都还保存着两颗童心。
经常有客人来他们家讨乐趣,因此,门外站了人,舒云见怪不怪,热情地请人进门。
这是一个舒云不该请进门的人,他说他姓巫,舒云叫他巫先生。巫先生初来乍到,没有认识的人,听闻舒云的爷爷帮助过不少人,所以斗胆请他们收留他一晚。
客人亲自上门,舒云的爷爷不可能拒绝,于是就让巫先生在他们家安顿下来。
几年过去,巫先生一直住在他们家,舒云也跟他混熟了,巫先生从先生成了叔叔。
舒云这个人比较简单,对他好的人,他善待,对他不好的人,他无视。爷爷跟巫叔叔就是他善待的人,镇上有什么好吃的,他都会带回家,三个人一起分了吃。
这次,舒云带回来了新鲜的青枣,是隔壁王阿姨从山上摘的。他回到家,见巫叔叔坐在院子里,双手捧着青枣过去。
巫叔叔让他跑得慢些,又不急,舒云笑呵呵地给了他一颗青枣。爷爷也出来了,舒云笑眯着眼睛拿着枣子递到爷爷跟前。
奇怪的是,爷爷没有接过枣子,而是在舒云的手指上咬了一口。血液仿佛在流逝,舒云不舒服地皱眉,可是,他又说不上变化到底在哪里。
那天之后,镇上的人见了舒云就怕,因为他会不由分说地上前吸干人的鲜血,留下一具尸体。有时候人不会死,而是感染毒液,成为一具吸人血的空壳。
巫南到处都是这种吸血尸鬼,从此之后,这里便不太平了,美丽的青山绿水也成了枯黄的沙漠。
据说,平息巫南这些作怪的尸鬼是一位姓常的好心人,他把所有的尸鬼关在沙漠下,不过,那都是传说,真假难知。
***
巫南这个地方的变化很大,但是镇上跟以前没什么两样,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舒云很开心,他又回来了。
路上有小朋友打闹,舒云连忙上前分开两个孩子,各给了一块糖。“打架是不对的。”
那两个孩子懵懂地看着舒云,咬着糖跑了,“谢谢哥哥。”
舒云笑了笑,往前面继续走。他找到了那家饺子做得最美味的店铺,可惜老板换了人。其实也不能说可惜,如果巫南还是当年那些熟人,舒云可能就回不来了。
“一碗饺子,芹菜馅”,舒云说这话的时候,他发现他的声音有了一点点时光刻留下的痕迹,但那又怎么样,舒云的声音依旧清亮充满活力,一如他的笑容那般。
“怎么睡着了,该死。”
隔壁桌的恶鬼语气不怎么友善,舒云瞅了一眼,讪讪收回目光,冤家路窄啊。
“不用找了,常乐鬼死了。”
“你怎么知道?”
“每个小巷都在传。”
舒云讶异,他只是来探个亲,顺便吃几顿饭,运气什么时候差到难得来一趟,直接摊上常乐鬼的死讯了。叶哥,这真不是自己的问题,他没想惹事。
现下最重要的事还是跑路,走晚了可就来不及了。舒云往嘴里塞了最后一个饺子,撒腿就要跑,但是被店主拎住了衣领。
“没付钱呢。”
舒云差点忘记,现在吃东西得付钱了,爷爷不能替自己来结账了。在他付完钱后,舒云刚想走,又有人叫住了他,不同的是,这一声着实让他汗毛竖起。
“吸血鬼?”
他们没道理知道他的身份啊,舒云转头,咽下饺子,问除他以外在场唯一的少年:“吸血鬼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流卿指了指桌上的糖果,“糖啊,也只有吸血鬼随身携带糖果了,你不是谁是?”
原来是糖果惹的祸,舒云一脸悲催,“这样啊。”
“吸血鬼?”,混乐好奇地问。舒云不想多做逗留,奈何流卿偏不让他走,一把勾住他的肩,十分自来熟的样子。“吸血鬼你都没听说过?”
只见混乐摇头,舒云不禁惊讶,他还有挽回颜面的机会啊。
“十三年前,吸血鬼用了三天杀光了巫南所有居民,所有尸体是直接被吮吸了鲜血,失血过多而死,且有些人直接被他感染成了尸鬼。杀了无辜之人,犯了鬼都禁忌。十二年前,他号令尸鬼突袭鬼都,扰乱了鬼都秩序,犯了禁忌。十一年前,他睡了鬼都首领。十年前,鬼都成功抓他入狱,不过,传闻他跟鬼都那谁有私情,这不,刚被放了出来。”
混乐:“哦?”
流卿:“......”
舒云:“......什么鬼?”
十三年前,他的确饮了巫南所有人的血,之后他也确实突袭了鬼都,十年前入狱没错,今年被释放,但是鬼都那谁是什么鬼?
“我们之间,我是说你我之间,有什么仇吗?”舒云想不到其他解释了,他不是叶哥,没有得罪花艳鬼吧?
花清雨挑眉,“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也抵赖?你的罪行可是被鬼都挂在鬼门,每个去过鬼都的恶鬼都知道。”
舒云苦笑,他当时被拖着回鬼都,看到城门的几个大字,也是吃了一惊。“唉,那么大的字,我抵赖也没人信呐。现在所有恶鬼都知道我是个吸血狂魔,罪不可恕。”
“血很美味吗?”
“额......”,舒云愣了半秒。
混乐似乎呆滞了不少,“食人鬼喜欢吃人肉,他说人血很美好。”
“噢”,舒云缓缓点头。叶哥说食人鬼被冤家一锅端了,唉,结局可真惨,终有一天,他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过,活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以后的烦恼,管现在的他什么事。
现在他要考虑的是赶紧溜走。“谢谢几位的茶,我先走了,后会有期哈。”
“想去哪里?”
“出城。”
“难得回来一次,这么着急做甚?”,流卿一把拉回舒云,“去哪?酒楼?小店?闺房?”
舒云:“......”
一路走下去,流卿兴致勃勃,死拉着舒云到处转悠。“这里不错。”
舒云顺着流卿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汗颜,“不不不,叶柏楼不行,换家小店。”
小酒楼不比叶柏楼的风景好,但是菜式多样,符合舒云这个吃货。
当年,他立誓要吃遍巫南美食,饺子就属东南店铺做得好,鸡鸭鱼肉叶柏楼最鲜,做烧饼对面那条街是鼻祖,家常菜是爷爷最拿手。今天这家酒楼,倒是也有好几道招牌菜,舒云统统要了一桌。
“好嘞,客官慢等。”
“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吃得下?”,流卿故作惊讶。“老板,再来几个凉菜。”
混乐抬头,“你很喜欢吃东西吗?”
舒云大口大口吞下饭菜,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但是为什么莲子是苦的?”
舒云转头瞄了她一眼,笑着说:“莲子去掉心就不苦了。”
“小丫头,听到没?赶快擦手,来来来,喝一杯茶。”流卿热络地帮忙递手帕,递茶杯。
花清雨满脸不耐烦,“我出去透气,不要欺负混乐。”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外边阳光明媚啊”,她一走,流卿看什么都顺眼了,格外得开朗。“那颗梅树是发芽了吗?啧啧,怎么被一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孩拔掉了呢?”
混乐是他们当中的唯一一个孩子,她说:“流哥哥,你会讲无常鬼的故事吗?”
流卿认真地上下打量混乐,“花艳鬼才刚走你就敢这么跟我聊天,不怕她跟你翻脸啊?”
“花姐姐很温柔。”
那得看对谁,如果叶哥在场的话,舒云想象不出花清雨会有多么温柔。流卿像是读懂了舒云内心的腹诽,连忙打岔:“无常鬼?黑无常和白无常?”
只见混乐点头,双眼的灵动闪现。流卿笑了笑,当着舒云的面开始忽悠小姑娘。
“据说,白无常原名叫谢必安,与原名为范无救的黑无常自幼结义,情同手足。他们是两名捕快,有一次,在押送犯人经过一座枯桥。那座枯桥诡异得很,他们的脚一踩在上面,它就开始晃悠。晃到最后,上面只剩下抱在一起的谢范俩人了。在这时,桥下面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笑声。那是山神的声音,他说:‘这座桥只能让一个人过,你们其中只能活一个,是谁你们自己看着办。’谢范是兄弟啊,他们谁都没有理会山神的话,直到几天后,饿的渴的累的不行了,谢必安终于把范无救推下了枯桥。”流卿嬉笑,“你们想想啊,一个再苍白的人,内心还是会有黑暗。这不,亲手葬送了兄弟,你们说人可怕吗?”
混乐皱眉,“为什么山神不让两个人一起过?”
舒云端起茶水,难得装大佬地在一旁看戏。胡扯乱编的流卿,满肚子坏水,随口一回:“那太贪心了,有些东西就是无法并存。比如吧,做了鬼就不能再惦记人的生活了,该做怪就做怪,放不下过去就没有未来。你看看咱们吸血鬼兄——”
“菜来了,饿死我了”,舒云猛地站起来,帮着大厨分菜。“鱼这么鲜呐,不错不错。”
“今早进的货,不够我再做”,张氢笑着说。他转头把一碗饭递到流卿面前的时候,手一僵,“流卿哥?”
“啊?”
“老板,给这桌取壶酒来。”张氢在流卿的旁边坐下,“今朝有酒今朝醉,流卿哥,我们很久没喝过酒了。”
“你们认识?”,舒云好奇地凑过去。
“那何止是认识,我们可熟了。我能有现在这么好的生活,多亏了流卿哥。”
“亏了我?”,流卿茫然。
“‘上有老下有小,左有丫头右有舞娘,把酒问青天,为啥独酌无相亲。’”这是张氢用唱曲的方式唱出来的。当年,流卿拉着他喝酒,教了他唱这么一句。后来,张氢爱上了美酒美食,在一家酒楼掌厨,日子过得一日比一日好。
“生活美满?”,流卿翘起二郎腿,脸上的郁闷舒云想不看见都难。“一子一女,还凑成了‘好’?”
张氢害羞地红了脸,“我的媳妇是一名商人,途经巫南对我一见——”
“好了,我要消化消化。”
舒云在菜桌上多了一名竞争者,一阵无语。他们聊他们的,祸及他的菜做什么。“大厨,这几道菜再来一盘。”
“好嘞,小二,你让后厨给这桌再加几道儿菜。”张氢不仅没走,还在流卿的旁边坐了下来。“我的媳妇去行侠仗义去了,家里也没个能唠叨唠叨的人,这好不容易来了熟人,咱们儿多聊几句。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流卿哥,你追到那名女孩儿了吗?”
“巫南最近有什么趣事?来,讲一个”,流卿驴唇不对马嘴地回答。
张氢微微眯了眼,嘴上逗了一下流卿才肯作答:“昨天,还是前天死了个大鬼,人给......”张氢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听说了吧?酒楼里常来说书的,我跟你们说,这些恶鬼啊最怕别人夺了他们的鬼灯,大鬼就是那么死的。现在不少人蠢蠢欲动,都在谋划灭了常乐鬼呢。”
舒云惊讶一句:“常乐鬼不是早就不在了吗?”
“咦,死了?常乐鬼神出鬼没,很少有人找得到他,谁这么厉害啊?”
“那是人废物”,流卿嗤笑一声。他这么一说,舒云倒不知道他说的是常乐鬼,还是怕了常乐鬼许多年的巫南人了。
“常乐鬼死了,那新任鬼王呢?”
“新任鬼王?”
“吸血鬼吗?”
“你们看到吸血鬼了?他真的存在?那所有人大概是在秘密谋划灭了他吧。”
张氢一句,混乐一句。舒云咽下的菜在肚子里开始发酸,他怎么去哪事到哪?“不好意思哈,我去去就回。”
溜出客栈时,舒云差点撞上了躲在转角处的花清雨。她满脸黑线,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要不是心脉被护住,我早挖掉献祭了。”她非常不甘,甚至连舒云偷偷越过她都没注意。
反着来说,舒云不但没得瑟,心里还有一点难受。他啊,就要这么逃离巫南了,免得再惹出些事端来。
临近下午,沙漠边缘依旧闷热。舒云正寻思着去取一壶水带在路上,四面八方突然有棍子打来,压着、碰着舒云的脖子、肩膀、小腹,反正就是密不透风地贴着他,他想举手投降都没有空余的手。“各位英雄好汉,有话好好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常乐鬼,你觉得我们会让你离开吗?”说话的人权威比较高,他一开口,剩下的人都不敢吱声。
舒云顿感冤枉,“什么常乐鬼?他不是没了吗?你们这是什么怪癖?”
这群人是阳间的狗牙帮,该帮派最擅长的“棒打狗牙”专门对付一些卑鄙下流、猪狗不如的恶犬,这么说,舒云有被侮辱到。“再说了,常乐鬼不曾作恶,安分守己,你们为什么要抓他?”
当年舒云惹下的摊子,有一部分是常乐鬼替他收拾的,像他这样的好心鬼,不会无端惹事,应该没什么仇家才对。
“他以灯苗鬼的名义出门作怪,我们应当替灯苗鬼讨回公道!”
闻言,舒云目瞪口呆。人与鬼向来水火不容,自己才被关了十年,世间改变也太大了吧。
“锁住他的手,带走”,狗牙帮一点好心也没有,拖着像犯人一样的舒云往城里走。在随便一家小面馆坐下,四面八方围着一群人,舒云被看得死死的。最可恶的是,吃面没他的份。
左手边的小哥吸面声格外的大,舒云抬头看过去,只见小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边吃边看,舒云无奈地举起手腕上的锁链,“不用盯了吧,手都锁着呢。”
小哥没有理会舒云,也是哈,他是鬼,鬼的话都是骗人的,巫南人从小就铭记于心。说起来,这有可能是吸血鬼种下的孽。
捡颗糖,放嘴里是糖甜。
拿把刀,切菜煮汤吃得饱。
流了血,没大人,吸血鬼骗人进屋,吃了人。
这一首童谣,还是舒云今天在街上听小朋友唱的,他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不同寻常。
这么说,有些折寿。还有前面这堵人墙,实在太抬举他了。“常乐鬼太冤了,不是啊,你们狗牙帮和灯苗鬼同流合污了?”
周围的人睁大眼睛,瞪着莫名其妙的舒云。“谁和他同流合污了?要不是‘灭鬼灯’让我们有了反抗的机会,谁会管你一只恶鬼啊?这是感谢,你休要污蔑我们,狗牙帮虽然没什么大名气,但就算如此也永远都不会与你们恶鬼为伍!”
舒云听得稀里糊涂,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气氛一下子安静下去,而左边的小哥依旧盯着舒云,脸上多了点气愤。
他百般无聊地枕着手撑在桌上,指尖把玩着一娄碎发。忽然,他眼前一亮,猛地站起来。人墙外迎面而来三只恶鬼,流卿眨着犯困的眼睛,迷糊地打了个哈欠。“跑什么,害我没觉睡。”
“你们想干啥儿?”,领队的人拿着棍子指着面前的三只恶鬼,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警惕。
流卿抱着手摇头,“太没礼貌了,拿把剑我还能理解,你抓个棍子是什么意思?啧啧。”
“废什么话。”花艳鬼是个脾气非常重的恶鬼,舒云见怪不怪,倒是小哥不悦地摔碗。
“常乐鬼我们带走了,不想挨棍子打就别凑热闹。”
面馆大叔朝他们这边递来了几次目光,眼里写满了担忧,舒云替他问出了心声:“就这一句?那为什么摔碗?”
小哥莫名地再次摔了一个碗,这次语气加重了不少,“不想挨棍子赶紧儿地离开,我们要低调行事。”
“混乐,跟紧那混蛋。”花清雨的话音刚落,一道鬼影“嗖”的一声在人墙中穿梭。如果不是流卿搂住他的肩膀,死拽硬拉地把他拖走,舒云怕是走不出神。他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花艳鬼打架了,但是确实是第一次看她打架这么出彩。
“甚矣,当年木兰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之时,可比这精彩多了。”
“我不是小孩了,你可骗不到我”,舒云摆脱他的魔抓,心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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