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忘川之水

    绽云二人行于林间，面前张牙舞爪的林子似乎在刻意开着道，二人心领神会，继续往里走着，倒要看看这鬼林里买的什么关子。

    走了不知多久，似乎才触及到了尽头。

    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了一片湖泊，天边的毛月亮比之方才大了一倍不止，沉甸甸地悬在天上，下方的湖泊映出的月亮虚影呈现血黄色，与它本身的对比十分鲜明，腥风扑面，湖里接连不断地传出尖声利叫，似乎还有皮肉骨骼撕裂之声，走近看时，只见其中虫蛇满布，偶有几条残腿断臂浮上水面，这片湖泊，简直尸痕满布，可岸上却开着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血似的红，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香气，一时之间，与湖里尸横遍野的场景竟不知是相得益彰还是分隔两立。

    慕怜下意识地将绽云挡在身后，绽云看着眼前宽厚的背脊，原本滋生了些恐惧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似乎有他在，她便不是那么害怕了……

    绽云看着遍地皆是血污般泛黑的土壤，提了提裙摆慢悠悠地从慕怜背后挪了出来，环顾湖面，却见右手边不远处渐渐显现出一座拱立的石桥，绽云扯了扯慕怜的袖摆，指着石桥道：“那里。”

    随后便迈步向那处行去，慕怜尾随而至，只见桥上青痕满布，接触到湖水的地方呈现出被腐蚀般的浓黑，桥上被长年的雨水侵袭，已然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只隐隐可见雕琢些花纹。

    绽云上了桥，不经意间往桥下瞅了一眼，只见湖里尽是些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面目狰狞，眼里积攒了千年的仇怨，竟比那些林间鬼可怕上不止十倍百倍！

    绽云面色白了白，踩着青痕石阶，脚下一滑。

    慕怜见状，立时出手捞住她的胳膊，看到绽云的煞白脸色，心里一紧，蹙紧了眉头，提醒道：“小心。”

    绽云应了声。

    慕怜叹了口气：“如今也不知有无退路可言。”

    绽云面色凝重：“既无退路，那便闯出一条生路。”顿了顿，她询问慕怜道：“你可愿与我继续往前走？”

    慕怜一笑，如清风拂面，将这阴间浑浊的风都驱散了些，他道：“愿与君同行，虽死不悔。”

    过了桥，却见一个土台，傍边立着一碑，上书“望乡台”。

    望乡台边设立了一个简陋的茶摊，茶摊旁站着一身形佝偻的白发老妪，手执木雕权杖，只见她颤颤巍巍地斟着两碗茶，口中念念有词：“喝杯忘川水煮，今生有缘无份，又何必强求？”

    随后举起其中一杯问来人：“客官可要喝碗茶汤呀？”

    慕怜挡在绽云身前：“别喝。”

    那老人家看着他们大为提防的模样，不由得仰天大笑，嗓音像破锣般粗哑，久久回荡在河面上空，待她歇笑，她才道：“呦，客官莫慌，这里边儿可没下什么害人的东西。”顿了顿，她面上十分得意，眼光却轻蔑，她颔首看着自己手中端着的那碗茶，道：“这可是天才地宝、世间罕物。”

    接着拿着权杖指着河中孤魂，眼中又浮现悲悯：“逝者求之而不得，生者却不屑一顾……”说完叹息着摇了摇头：“即为生者，便不该来这个地方，回去吧，快些回去吧……”

    绽云轻推了推慕怜，随后看向那老妪，问道：“生者饮之，可有何影响？”

    那老妪似眼前一亮，面上隐隐浮现出一丝笑意：“我说过了，这不过是一碗普通的茶汤，信与不信、喝与不喝皆取决于你们。”

    绽云孤注一掷，上前两步接过她手中茶碗，轻拧着眉道：“我喝！”随后便一饮而尽。

    茶水一入口腔，便如雪水消融，缓缓流淌却不见踪迹，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的苦涩滋味，恍若人生的悲欢离合一一掠过，到得最后，却化作了一滴辛酸泪，从眼角慢慢淌过……

    慕怜想，既然活着的人迟早都要去转世投胎，那此时此刻与她做一对亡命鸳鸯也是好的，于是抢上前去将桌上那一碗饮尽，随后转身看向绽云，在他眼中一向格外坚强的女子竟流下了眼泪，他心脏猛地一颤，立时走上前来，轻抹去她颊上珠泪，他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了？”

    绽云方才回过神儿来，她看着慕怜摇了摇头：“不知道。”

    对面一人从幽暗的林间带着怒气走了出来，一身黑衣隐于黑暗之中，但听他口中骂道：“真是气煞我也，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不想去投胎转世，苦苦哀求我把她的魂魄拘留在冥界，这几百年来我在她身上花费了多少心思，如今竟不把我放在眼里！”

    说着恰好看到河里一只恶鬼探出头来，血淋淋面目全非，正正吓了那人一跳，那人反应过来，想到自己竟会被只鬼吓到，着实丢面子，于是胸中怒气又蹭蹭多了几分，正寻不到消解之法，偏这只鬼撞在了枪口上，于是他疾步上前将那鬼从河里硬生生地给拽了出来，接着拳打脚踢一阵伺候，愈发将其弄得面目全非，他口中道：“我让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让你，我让你不把我放在眼里……”

    到最后恐是变成了一片泥泞，作了彼岸花间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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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抱歉最近更新的有点晚，因为白天要做兼职，晚上回来吃完饭都九点多了，相对于字数，小池还是更着重于这本书的质量，所以还请大家见谅……

    小池以后也会更加努力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