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极善以小股精锐兵马穿插作战,给守军造成极大的伤害。
即便是棠邑军精锐,此时在河洛战场上缺乏能更加有效限制敌骑冲击的轻便战车以及穿透力更强的床子弩等战械,与敌军精锐野战,伤亡比例也是五五对开的样子。
徐明珍三月初再次联合司马潭举兵进攻下蔡、临濠等地,在河洛之外开辟第二战场,也于五月中旬收兵撤回涡水沿岸。
在东线战场,早年就投附韩谦、先后担任中方县令、棠邑水军司马的高宝,因与敌左楼船军水师在洪泽浦作战时,座船意外搁浅浅湖之中,他连同扈随近卫及船工逾两百人为左楼船军水师围攻牺牲,乃是东线战场牺牲的最高级别将领。
包括潼关、华州以及蓝田关附近的牵制战事在内,新梁军从二月下旬到五月中旬持续三个月的战事之上,战死沙场的将卒高达三万六千余人。
敌军直接战死沙场者,略高一些,但也有限。
当然,涉及到伤病的救治,新梁军的水平要远高过敌军,这也决定了敌军最终的伤亡要高过新梁军一截。
不过,不管伤亡如何,双方都没能整编制的全歼对方的精锐兵马,后续都有充足的精壮补入营伍,双方兵马规模也好、战斗力也好,都不会下降太多。
当然,韩谦坚信形势对他们更为有利。
嵩南栈道、双龙沟栈道经过三个月的整修拓宽,到五月下旬,运力就比以往提高逾两倍;而后续等到铁梁桥陆续架设完毕,重载马车得以直接通行于蔡汝与河洛之间,运力上的瓶颈更能进一步得到解决。
目前河洛地区,粮食布匹并不特别匮缺,每月一两万石食盐,哪怕是用骡马翻山穿岭的驼运,也能补充过来。
不过,河洛地区的工造,特别是战械的铸制,要想赶在入冬之时就提高到一个相当高的水平,仅仅是调来一批工师,还是远远不够的。
河洛能赶在今年初步恢复一定的战械、兵甲铸造规模,就相当不错了,但想要在兵甲战械的铸造中,大规模使用水力器械以极大提高效率,水力器械的部件、前期用以加强河洛守军的战械、兵甲以及建造战船所用的精铁铸件,乃至肥皂、油毡布、蔗糖、桐油等等,前期都需要从东湖、淮阳等地调运。
相比较传统,工师学院这十年来在叙州、淮西,不仅发展出更多种类的水力器械,其结构的复杂、精细程度,也远
超世人所想象。
绝大部分的水力器械,多为精密铸件,河洛这边暂时还不能生产,但这些精密铸件动辄四五百斤,走陆路翻山越岭,用人力或骡马驼运是根本行不通,而两三千斤重的大型铸造部件,更需要重载马车才能运输,这都依赖于陆路驿道的完善。
而冯宣、薛川、周惮等第一批精锐兵马北调参战,其暂时遗弃在许州、下蔡的床子弩、蝎子弩以及以往于战场上遏制骑兵冲击的各种轻便战车等等,一直到五月中上旬才陆续运抵邙山一线,都没能在河洛战场上怎么发挥作用。
不过,韩谦相信随着嵩南栈道的进一步拓宽,河洛兵马的战斗力到入冬之前必然有进一步的提升,到时候就可以给敌军一点颜色看看了。
韩道昌、韩端、秦问、韩建吉率领第一批从金陵放归及之前撤离的赤山会及秘司潜伏人员及家小三百余人,于五月中旬抵达洛阳。
此时的洛阳城还百废待兴。
前朝遗留下来的太微宫、紫微宫,早年朱裕坐镇河洛重建洛阳城时修缮过一回,此时则皆成一片废墟;梁师雄率残部撤从洛阳时,虽然仓促间没有能力破坏内外城垣,但纵火烧洛阳城三天三夜才熄。
旧梁军也是去年十一月中旬才全面进驻洛阳城,之后就经历那么多的曲折之事,全面的修缮、兴建还压根没有来得及着手去做。
目前紫微宫乃隋朝宫城所在,南侧的太微宫又是隋朝皇城,虽然两宫此时仅存遗迹,但由于涧河穿紫微城而过,而洛河又从太微宫与主城之间穿过,涧河与洛河相交之处水域宽阔,韩谦二月初旬决定在太微宫南城门伊阙门的遗址之上修建水营大寨及造船场,此时才初见规模。
不过,连造船场基础建设才刚刚形成规模,暂时连第一艘真正的战船还没有完整的造出来,只是征调二十多艘渔船操练。
朱裕坐镇河洛,重建洛阳城,实际也仅仅是重建了原隋都洛阳城的南城,面积相比前朝极盛时仅不到一半,但此时到处都是纵火焚烧过后的痕迹。
朱裕去年十一月进入洛阳城,将紧挨着河南府衙署的上阳苑辟为皇宫。
韩谦将前线战事交给温博、陈昆二人之后,率韩元齐、冯宣、韩东虎诸将返回洛阳城,也是因陋就简,住入上阳苑中,召见韩道昌、韩端、秦问、韩建吉等人。
时年六十有二的韩道昌,两鬓也皆霜白,坐在上阳苑宽敞的大殿之中,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谁人能想过短短十数年间,曾经的浪荡子摇晃已是国主之尊。
韩谦身穿蟒龙袍,坐在御案之后,雄健剽勇的身姿透漏出令人折服的威势,静静听韩道昌、秦问详细说及金陵城此时的局势,有些细节是书信很难面面俱到的。
听过之后,韩谦对金陵城此时的局势也暂未评价,跟韩道昌、秦问说道:“我禅继国主,虽然陆续成立左右内史府、监察府及军情参谋府执掌大梁十三州军政之事,但也只是将大体框架搭建出来,但各方面要进入正轨,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不管前朝中后期还是梁楚晋蜀等国,对中枢岁入的收支都极重要,除了将中枢财权分由户部、度支、转运三个部门掌握外,内廷还设内府局以及少府寺、太府寺掌山泽之利以及宫中宝货钱谷金锦及铸币等事。
再加上内廷多用宦臣,就形成内外廷的隔阂与对立。
得禅继国主之位,韩谦也极为意外,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他主要考虑如何尽快的稳定河洛局势,对整个国家层面的机构改制,考虑都不是太深入。
不管中枢机构如何改制,韩谦并不担心他个人的权威会被削弱,但从后世经验来看,新的中枢机构改制,应尽可能消除内外廷的隔阂与对立。
而他主张大力发展工商业、力推平民教育,注定需要在集权与平权之间寻找更微妙的平衡。
目前大梁称国不称朝,韩谦也是顺势取消少府寺、太府寺等加强内廷权势的部分,韩谦决定在右内史府新置全新的官钱司执掌铸币以及负责管理境内官办及明间私属的金银行、钱铺等具有金融雏形功能的机构。
而原叙州官钱局则彻底改为类似银行结构及功能的大梁第一储蓄局。
韩谦希望由二伯韩道昌来执掌官钱司及大梁第一储蓄局,这也兼顾到当世利用宗族中人稳固权势的传统。
韩道昌虽然没有直接加参政知事衔,但他心满意足了。
韩道昌这几年深度融入棠邑的韩道昌,自然深知官钱司及大梁第一储蓄局的重要性,而他这些年主要精力都放在这一领域,对其他的军政之事,见解是在一般人以上,却还达不到冯缭、顾骞等人的水准,没有必要非要参与最高层的国政决策。
而他作为宗室耆老,即便不加参政知事衔,在河洛也不会有人认为他的地位比冯缭、顾骞等人低了。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助韩谦稳住河洛局势,夺下关中,奠定大梁一统天下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