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一点便是法度废驰,致使武夫擅权,楚国要想获得长治久安,即便杨元溥身为皇子,规矩也不应该随便逾越;甚至韩谦每有议事,沈漾也是将陈德、柴建、张平、李冲等人召集过来。
这样的沈漾,有坏处,就是韩谦获得三皇子的完全信任之后,还是无法完全施展手脚,但也有好处,至少韩谦不在三皇子身边,不用担心沈漾会被柴建、李冲几个坏种唆使着给他下绊子;也不用担心三皇子重新落入柴建等人的控制之中。
沈漾坚持如此,韩谦便请三皇子及沈漾、郭荣三人,赶紧去见杜崇韬斡旋此事,梁军往内乡一线聚集兵力的速度很快,他们这边也需要尽早做好万全准备。
在三皇子府邸等了近一个时辰,三皇子、沈漾、郭荣三人才赶回来,看三皇子满脸的不悦,韩谦咯噔一跳,迎上去问道:“怎么,杜大人那边坚决反对殿下的请求?”
“杜崇韬却是同意郭亮率部前往铁鳄山,也同意增拨两个月的军资给西线,以防止战事紧密起来,首尾难以相顾,多做些准备,也是好的。”杨元溥愤愤不乐的说道。
杜崇韬那边从善如流,韩谦不清楚三皇子为何还这般模样,沈漾却在旁边劝说起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当运筹于心、帷幄千里,此时西线战况甚烈,殿下要去沧浪城、铁鳄岭、荆子口巡兵,徒然搅乱军心,不要说杜大人,我也是坚决反对的。”
韩谦这才知道三皇子跟沈漾在闹什么别扭,原来是想跟他一起去沧浪城,却为杜崇韬、沈漾所阻,这才闷闷不乐。
韩谦是希望三皇子能亲临一线,唯有直面战事的血腥跟残酷,亲眼看到一支庞大军队运转的繁琐跟破绽百出,才能真正对应以往的所学,洞悉人心与事物的奥秘。
什么君子坐不垂堂,不立危墙之下,韩谦是不屑一顾的。
韩谦他也怕死,而且怕得很,但这一年多来他最大的感悟,就是越怕死越死得快。就三皇子杨元溥而言,他此时有什么不立危墙之下的资格?
不过,眼下韩谦并不想跟沈漾起分歧,便跟三皇子说道:“此时西线守备残缺,铁鳄岭甚至连座完整的军寨都没有,殿下欲往,叫敌军得知消息,恐怕会加倍进攻铁鳄岭。殿下在襄州稍安勿躁,我每日详细写下军情,派人送入襄州城中,殿下一样能及时掌握西线每天战事详尽的进展——待西线战事稍稍缓和些,殿下再过来激励士气为好!到时候殿下训练的侍卫亲兵,也可以上阵见一见血。”
“侍卫营我已经操训一个多月,大家都说好,但正如韩师所说,没有上战场见血,到底好不好,也不能全凭他人空口所说。”杨元溥知道难以事事如意,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不无惋惜的说道。
韩谦看了沈漾一眼,见沈漾眼神颇为坚决,心想怕是难劝服这倔强小老头。
沈漾却不会韩谦在这事让步,就不会得寸进尺,继续说道:“殿下欲知西线更详细的情况,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李参军可以随韩谦去沧浪城,代殿下巡兵。”
韩谦就头顿时就大了三分,没想到沈漾竟然想出这样的主意!
郭亮已经桀骜不驯,李知诰或能勉强压制住他,但沈漾此时还要将事事看他不顺眼的李冲派过去,这不是给他们添堵吗?
“李冲留在襄州城有用。”杨元溥也第一时间就想否决沈漾的建议。
“录事参军总录诸曹文簿,有弹举军中善恶之职,殿下要是不想用他,那就写函递给枢密院,撤换他人担当此职!”沈漾坚持说道。
沈漾怕三皇子遇险,阻止他去西线巡兵,但龙雀军增援襄州的兵力,有四分之三集结于西线,加上这次将有大批的粮秣物资运往沧浪城集结中转,照规矩必需派人过去监察。
沈漾并没有跟韩谦过不去的意思,甚至知道韩谦的能力之强,是龙雀军能走到今天的一个关键因素,但法度始终是法度。
沈漾对韩谦寄望甚高,希望他能真正成为匡扶大楚社稷的一代名臣,而不希望看到他权势滋长失去控制,最终成为祸乱天下的权臣。
郭荣作为监军使,理应留在三皇子及他这边,监察龙雀军的整体运转,而具体到诸都、诸曹监察军务运转,则是录事参军的职责。
韩谦不想李冲过去,李冲他自己还不愿意过去的。
侍卫营的指挥权被剥夺后,李冲身边甚至连个能信任的扈卫都没有,他没事跟着韩谦到沧浪城受虐去?
韩谦暗感当初推沈漾到三皇子身边主事,真是作茧自缚,但可惜当时除沈漾之外,他与李知诰没有其他选择。
见沈漾态度如此强硬,并无回旋的余旋,韩谦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反过来劝三皇子听从沈漾的建议,说道:“沈漾先生此言有理——沧浪城、铁鳄岭的军功,也需要殿下派人核验,才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