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冯缭、林海峥他们所率领的大部队,再快,第一批人乘马而行,差不多也要到二月上旬才能翻越雪峰山回到叙州,韩谦现在难得将所有的事都推掉,也不想这时候就着急推进这事。
韩谦午时在鸡鸣寨宴请过田城、奚昌、洗寻樵、杨再立、向建龙等人,也没有留众人进一步商议其他事务的意思。
除了杨饮率领更多的船只,补充新的干粮、肉脯、柴炭等物资,以马不停蹄的掉头前往鄱阳湖水系的支流信江(饶州境内),迎接西迁的老弱妇孺之外,韩谦便叫众人先各自回去。
有马匹替代脚力的情形下,从郎溪到黔阳这段路,能日行百里,精壮汉子都十分的辛苦,大部分老弱妇孺走三四个月,都未必能走到黔阳县境内。
好在翻越黔山进入饶州境内,有信江(上饶水)通鄱阳湖,而经鄱阳湖入长江,逆流而上再入洞庭湖,再入阮江,水路虽然多饶一两千里,速度却要比乘马而行不慢,对于虚弱的老弱妇孺而言,坐船走水路,身体消耗也将降到最低。
杨钦、冯翊等人带领船队离开,韩谦也没有住进龙牙城或黔阳城,即便次日带着赵庭儿、奚荏登龙牙山祭拜父亲,除了在山上住了一夜,之后还是直接回到鸡鸣寨住了下来。
鸡鸣寨在辰州洗氏手里,自建寨算起有上百年的历史,在洗英手里发扬壮大,但寨子里最鼎盛时就也住千余口人。
即便在叙州军出老龙峡时,将守军诱到老鸦峪击溃,较为完好的夺下鸡鸣寨,但除了前期迁入的奚氏族人,这时候又有一千三四百将卒随韩谦驻入鸡鸣寨,偌大的寨子也显得非常的拥挤。
韩谦住在鸡鸣寨,每天由赵庭儿、奚荏二女陪在身边伺弄孩儿,甚是快活,但辰州刺史洗英的感觉却不好受。
鸡鸣寨早初乃是辰州洗氏的族产,于削藩战事初期被叙州兵马占得。
即便洗英后续投附楚廷,率番营参与对马氏的平灭战事,立功也甚是卓著,洗英及其子洗射声、洗射鹏等人还因此得授辰州刺史、兵马使等要职,相当于世袭辰州,但也没能将鸡鸣寨重新拿回去。
金陵事变发生后,韩谦从蜀地逃归叙州守孝,看到岳阳众人对韩谦的排斥势态,洗英曾派人过来交涉,想要将鸡鸣寨讨回去。
不过,这件事情还没有眉目呢,韩谦突然离开叙州潜往金陵,从信昌侯李普手里夺得桃坞集兵户残部的兵权,之后目无暇给间就见大楚的形势便发生一系列的逆转,这一期间洗英也无法去提鸡鸣寨的归属问题。
洗英二子洗射声、洗射鹏率两千人马的番营,这次也受到征调,编入沿江招讨军随岳阳兵马主力一路东进、抵达金陵城下。
番营将卒作战勇猛,洗射声、洗射鹏又知兵事,战功卓著,在岳阳诸将里地位不低。
因此韩谦在金陵没有陷落之前就返回叙州,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洗英身在辰州,多多少少还是清楚内情的。
只是洗英知道内情又能如何?
削藩战事初期,辰州诸姓势力折在叙州兵马的手里,还可以说是那时郑晖指挥得法,韩家父子不过是躲在背后搬弄权谋、经营地方而已。
现在左广德军或许注定要支解拆散掉,赤山军的崛起虽然也是极为短暂,却又毋庸置疑又是耀眼的、辉煌的,也将韩谦的个人声望推到一个更高的程度。
至少三皇子杨元溥继位登基后花心思、气力遏制叙州之前,洗英绝对不想跟这么一个人物正面为敌的。
只是韩谦回到叙州后,就直接住在鸡鸣寨,大量的兵马也随他入驻辰水中游,这些事在洗英看来便不美妙了。
过了正月半之后,沿辰水南岸便有成百上千的匠师匠工聚集,于鸡鸣寨两翼同时有大量的宅院以及临岸的货栈、码头兴工建设……
这一切的迹象都表明,韩谦下一步要将辰水中游作为重点地区经营。
要是仅仅将鸡鸣寨及以西辰水上游地区划出去,洗英捏着鼻子也就认了,但辰水入沅江的河口辰阳乃是辰州控扼东西南北的要冲之地,将直接处于叙州兵马的窥视之下。
韩谦口口声声说回叙州为父守孝,清楚内情的洗英怎么可能真就相信?
他怎么可能不防备韩谦有往外扩张的野心?
而一旦辰阳被叙州兵马占去,辰州州治沅陵与洗氏目前最重要的根基之地溆浦就被切断联络。
目前,洗英甚至都不敢切断辰水、阮江,那样只会给韩谦师出有名的借口,他只能暗中加强辰阳城的守备,期待三皇子能尽早攻陷金陵城继位登基。
这样的话,一方面射声、射鹏能率番营主力回来,另一方面以三皇子与韩谦内中如此紧绷的势态,绝对不会容忍韩谦以武力兼并周边那些名义上也归附大楚的羁縻州县……
当然了,洗英也暗中派人联络业州田恭、思州杨行逢以及阮江上游的其他大姓势力,希望他们能一起加强对叙州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