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耗,到这时他手里还握有两万精锐。
不过,温博以一支弱旅,形势各方面皆极其不利的情况下,在李知诰手下能坚守巢州城这么久,也堪称名将了——这一仗甚至比他当初守池州城,还要算战功赫赫。
只可惜彼之战功,乃此之败绩。
李知诰勒住缰绳,眺望巢州城头,虽然他心里清楚从巢州城下撤走是再明智不过的抉择,但多少有着半途而废的不甘。
“督帅,我们回大营吧?”邓泰拢了拢大氅,将寒风挡在体外,跟李知诰说道。
从巢州城下撤走才是第一步,接下来是如何放弃简陋的巢州大营,将八万兵马撤到舒州去。
李知诰、杨恩反复研究过,觉得巢州落在敌军的手里,他们撤往比巢州还要略靠北一些的滁州,还是有被围困的风险——再一次,舒州以西的州县,地方兵马都被抽空,他们不固守舒州,敌军只要分出数股轻骑,就能将荆襄腹地搅得一踏糊涂。
即便韩谦派人过来,通知叙州水营将与周惮守棠邑,李知诰与杨恩觉得淮西禁军主力还是撤守舒州更妥当一些。
李知诰在诸多侍卫的簇拥驰回十数里的巢州大营,这时候有探马赶回来通禀,除了徐明珍昨夜率两万骑兵东进外,今日又发现从寿州、霍州方向有大股的步卒拔营,往巢州城这边而来。
虽说步卒行动要迟缓一些,但他们手里的精锐骑兵很有限,无法放出去与敌军纠缠,更多是配合作战,这也意味着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就三四天了。
当然了,辎重、附民先撤,州兵次之,沿途又不缺城寨,精锐兵马殿后也不畏有失,但是这往后的形势会如何发展,就不得而知了。
寿州军真正成为梁国的一分子,不仅仅是梁国白得十万精锐,寿州十万兵马占据淮西之地,即便韩谦勉强守住棠邑,也没有办法彻底将梁军的兵锋阻挡在长江水道之外。
试想京畿腹地都随时有可能会受到梁军的袭击,还谈何经济民生?
想到这里,李知诰拢了拢大氅,将战马交给身后的随扈,他这两天奔波不休,人也困顿不堪,跨步走向后宅,想歇息片晌再去找杨恩商议他事。
李知诰刚走进后宅,但看到李普住在院中,问道:“父亲有何事寻孩儿?”
看到李知诰进来,李普苦着脸说道:
“我已成你的阶下之囚,但李秀、李碛 、李冲视你如手足,你怎可以见死不救?”
“孩儿前后派出六拨信使,死伤四十余骑兵精锐,都被敌军拦截住,父亲你也是知道的,”李知诰说道,“大楚唯一一支成建制的骑兵落到徐明珍的手里,现在除了淮河,江淮之间水流平缓的溪河差不多都结冰冻结实了,正是骑兵纵横驰聘的最佳时机,孩儿非见死不救啊!”
“敌间文瑞临,真不是你故意纵走?”李普犹是不信,盯住李知诰问道。
“孩儿说文瑞临是敌间,父亲都不信,怎么却来怀疑孩儿故意纵走文瑞临?”李知诰哭笑不得的问道,但说到这里,他眼神打了一个闪,朝站在廊前的苏红玉、姚惜水那边瞥了一眼,暗感邓泰武勇过人,统兵作战也中规中矩,不会出什么纰漏,但毕竟细腻工夫不足,只是当时他忙着去见杨恩,特别吩咐过红玉,要她小心帮邓泰盯住文瑞临不要出什么漏子,难道这里出了什么岔子?
李知诰心里起了疑心,但脸上却不改色的先应过李普。
等他与邓泰走进厅里,没等他脸色阴下来,姚惜水在旁边幽幽的说道:“这事不怪红玉姐,是我一定要红玉姐不帮邓泰的……”
“为什么?”李知诰问道。
“大哥是希望李秀、李碛他们单枪匹马杀出重围,还是希望他们带着右神武军的兵马杀出重围?”姚惜水问道。
“哎!”李知诰叹了一口气,有些心力憔悴的坐到椅子上。
邓泰直觉后颈脖子发痒,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考虑梁军必有其他斥候潜伏于侧,他既然能在途中悄无声息的处理掉文瑞临,最多也就能延迟一两天便会叫敌军觉察到异常。
这一两天对巢州城下的禁军主力没有多大区别,毕竟敌军随时都盯着禁军主力在巢州城下攻守势态变化,但只要能说服李普屈从、改奉太后手诏行事,多一天少一天,对右神武军的命运就完全不一样了。
早一天得到消息,陈铭升、李冲等人处置果断,还是有可能率领右神武军主力逃回来;晚一天就是眼前右神武军完全被封堵在钟离的局势,想全军突围,无异于插翅上天。
只是,又如姚惜水所言,李秀、李碛等人单枪匹马杀出重围,与他们率右神武军主力杀出重围,对未来政局的影响巨大。
右神武军保留住实力,即便李普削官为民,也难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更何况他们接下来的目标,是拉拢并限制住柴建,然后收编浙东郡王府一系的残余子弟为己所用。
右神武军保留住实力,他们怎么可能达到这个目的?
即便杨元溥及朝堂诸公最终会治李普的罪,甚至有可能将陈铭升等人都牵连进去,但也极可能会使李长风出面重整右神武军。
只是姚惜水渡江回金陵之时,都未确定能否说服杨恩相助,便利用自己故意漏这样的破绽,岂非太冒险了?
要是不能说服杨恩呢,要是李普宁死也不奉太后手诏呢?
姚惜水说道:“文瑞临或死或逃,对淮西禁军并无影响——而要是文瑞临真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岂非到最后都没有人知道他是梁间这回事了?”
“哎!”李知诰又叹一口气,终究是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