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祖在朔州督边,太后张氏及枢密使刘筠迎晋潞王石继源进太原府登基。
晋太子石承祖在晋北兵马的拥戴下,据朔州、代州自立,晋国一时间陷入内乱。
晋帝石崇嗣驾崩消息传开之前,梁帝朱裕在泗州督战,早一刻得知石崇嗣病重的消息,便第一时间调集精锐兵马北上。
窥得梁境大乱,朱裕便从魏州、汴州出兵夺取在梁国内乱期间被晋军趁乱夺走的黄河北岸的卫、怀、义诸州,继而又于去年冬季,翻越太行山南麓的山岭,攻入有“河东藩屏、三晋门户、太行首冲、河朔咽喉”之称的晋国南部重镇泽州。
石崇嗣据河东道、河北道而建立晋国,长期以来都是将泽州当作南部最重要的镇戍重镇经营,长年以来都有精锐重兵据守泽州,晋军据汉州出太行山,可以夺黄河北岸的卫怀义诸州,威胁梁都汴京,守则可将梁军据之太行山外。
虽说泽州及附近的城池,长期以来都是梁晋兵马争夺的焦点,但在过去三十年间,梁帝朱温(算上朱温受封梁王期间),泽州城一次都没有落入梁军的手里,好几次梁军都是在泽州城下被击退,或长期困攻不下,不得不撤军而走。
这一次梁帝朱裕也是趁着泽州近半守军被潞王石继源带去晋京,抢先在其兵马回援之前,出兵围困泽州,之后用了四个月的时间,架设旋风炮,硬生生的将泽州城的城垣轰开,并在泽州城北面重创击溃晋国枢密使刘筠率领而来的援兵。
韩钧在泽州周边数日,寻访双方兵马交战留下来的痕迹,很显然晋国是没有预料到梁军竟然能在风雪交加的严寒季节,能对泽州城坚持长达四个月的围攻。
在夺
下泽州之后,梁帝朱裕马不停蹄的调动关中兵马东进,东西夹攻,夺取河东故郡西南部的安邑、襄陵、荣河、临晋、曲活、翼城、虞乡等二十余县,到这时梁军差不多已经完全占据河东故郡的南部州县。
而这个冬季,朱裕又是集结近十万精锐兵马,推进到晋国中部重镇潞州城下。
韩豹率小股精锐斥候,不辞辛苦的冒着风雪穿越河淮腹地、翻越太行山,进入泽州,便是奉韩谦的命令,就近侦察梁晋两军据潞州对峙的局势。
太行山有八陉,乃是河东故郡与河北及河内故郡的联接通道。
晋国于十三年前,丢失幽云等州,北面的飞狐陉、蒲阴陉、军都陉尽失蒙兀人的掌控之中;梁军夺怀、泽诸州,随后便控制轵关陉、太行陉、白陉三条通道,仅潞州东面的井陉、滏口陉,成为晋军沟通东西的要隘。
梁军一旦夺下潞州,就彻底的将晋国东西两部切割开来,这不仅决定了晋国的生死存亡,决定梁晋相争三十年的胜败,也决定着中原未来的大局走向。
寿州军在淮阳山北惨败,梁帝朱裕也没有动摇要一举攻陷潞州的决心。
梁晋两国之间的大战,又涉及到北面蒙兀人经营云幽诸州的势态,牵涉极广,即便之前多次派遣斥候潜来,但所获得的情报依旧零碎。
暂时没有条件建立更完善的军情网,三五名普通斥候很难对北方的战局及诸势力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有准确的判断,从而进行更有针对性、更准确的情报侦察。
韩豹等人,就是在这个背景之下,才被选派过来的。
韩豹他们渡过黄河之后,北方已是极寒,沿路还能看到源源不断的人马,顶着风雪,押送粮秣等物资,从太行陉等关隘通过进入河东故郡南部地区。
绝大部分的民夫依旧衣棠单薄破败,在寒风下瑟瑟发抖,路侧有不少冰死的尸体遗弃在那里,但梁军的兵卒,即使兵服里外侧的布料面子还是葛麻材质,但绝大多数寒衣里面都已经填充更保暖、更抗寒的棉絮。
织造涉及的环节较为繁琐复杂,梁军短时间内难以普及棉质布料,但汴京、洛阳的植棉面积,在梁帝朱裕亲自推动,三年多时间一步步扩大近十万亩,剥棉等工艺又相对简单,将籽棉脱壳制成蓬松的棉絮,填充寒衣,却相对容易实现、推广。
这也成为梁军能在严寒冬季持续围攻晋国城池的最大保障。
去年冬季梁军围困泽州城,晋军显然误判了梁军冬季持续作战的能力,入冬之前没有及时往泽州派出援兵,而整个冬季无法冒着风雪派遣援兵,拖到开春时,仓促派出援兵,却被击溃,以致泽州城这座晋军三十年未失的重镇最终落入梁军的手里。
这相当于晋国的南部门户被梁军踹开。
除此之外,旋风炮的大规模使用以及梁国在汴京、洛阳一带,冶炼、铸铁以兵甲战械铸造水平的大幅提升,也是梁军战斗力能第一次全面压制晋军的关键。
蹲在山林深处,眺望远处残缺的泽州城,韩豹心想要没有其他的意外发生,梁军这个冬季攻陷潞州,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晋军在寒冷冬季的风雪之中,受到的限制更大,这也就进一步拉开两军战斗力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