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除了潜入冶炼场抵近侦察,还绑了一名工师头领规模的人审讯,才确认这座治炼场乃成德军节度使府内吏王景荣于五年前差人所办,早年开采石煤、烧制石灰、青砖供给定州,两年前又用双炉法炼制精铁、打造大量的兵甲、战械,供给成德军将卒。
从前朝中晚期起,作为藩镇之首的节度使,在内宅使用宦臣已成常态。
石崇嗣建立晋国,对河朔诸镇控制力一直都不强,为了笼络其心,也一直默许河朔诸镇节度使继续在内宅使用宦臣作为一种特殊的荣宠。
通过讯问,也知道内吏王景荣早年在晋太子石承祖身边任事,与王元逵交好。早年王元逵在晋军不过是一员普通将领,他能得晋太子石承祖的信任,得以担任晋太子侍卫统领,将女儿嫁给晋太子为妃,一直到出任成德军节度使,王景荣在背后出谋划策、居功甚伟。
王元逵出任成德军节度使,王景荣就追随王元逵到恒定来,他也是王元逵最亲信的嫡系大宦。
确认这一切无误后,韩豹叫石如海将那名俘虏的脖子扭断,推入山沟里伪造成失足摔死的假象,再悄无声望的撤出进入定州城外的一座农舍之中,之后将这些天来的所见所闻写入秘信之中,着人立即返回棠邑。
韩豹身边的人手有限,当中还有七八人沿途潜伏下来,在暂时还没有在梁晋境内里建立稳立的通传渠道情况下,一封信函想要送到棠邑制置府,便要派人在梁晋境内藏匿身份跨越逾两千
里山川,极其不易。
要不是特别关键的信息情报,韩豹他们都不会单独派人赶回棠邑送信……
…………
…………
韩豹在定州所写的秘信,传回淮阳,已经延佑五年二月初。
沿途没有暗桩居中接应、没有续替的人手,又要想尽一切办法避免引人注意,不能骑马,更多时候要徒步避开人群赶路,遇到城池防塞要从山川绕行,还要应付山匪路寇。
要是普通人,恐怕花上半年时间,都未必能从定州走回到棠邑来。
随韩豹北上的斥候,都是军中百里挑一的精锐健卒,就算是如此,赶了一个半月的路,将信送到棠邑也是极快的。
“这个王景荣应该也是神陵司的旧属,而双炉炼铁诸法应该是姚惜水她们暗中传到定州去的吧……”
韩豹传来的秘信,奚荏转译过来,第一时间送到韩谦的案头。
二月初旬,棠邑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冷了。
正午时分,韩谦穿着一件薄袄,坐在衙司后宅的院庭里,太阳晒在身上,正是舒适。
他接过转译过来的抄件,蹙着眉头看了一会儿,说道:
“前朝覆灭于梁帝朱温手里,梁军对前朝的残余势力清剿、打击最不遗余力。而蜀楚晋三地,在前朝覆灭之前,虽然割据制霸地方,却也一直都奉前朝中枢为正朔,在前朝覆灭后对遗留势力的梳理也都相当克制、容忍,并没有赶尽杀绝——神陵司在晋国境内犹有根基,那是一定的事情,但目前还不能确认的,成德军节度使王元逵的牵涉有多深。”
不仅仅梁晋楚蜀四国,南面占据岭南的清源军(静海节度使)刘氏,以及占据闽东的威武军节度使王氏,都是奉前朝为正朔延伸下来的地方割据势力。
晚红楼一度特别迫切想从韩谦手里得到祛瘴酒的药方,韩谦就怀疑他们跟静海军或威武军内部的神陵司残留势力还有密切的联系,却没有想到他们跟晋国的神陵司残留势力联系更为密切,竟然在五六年前就将从他这里得到的那部分《天工匠书》直接送到定州去了。
而在定州早在两年前就试行双炉炼铁法,这是《天工匠书初编》之外的内容,可见晚红楼这几年一直都有密切关注叙州的动向,从而很早就窃取到双炉炼铁之法。
韩谦对这些都不甚在意。
他是很注重保密,但他也不会因为纯粹为了保密,就不扩大生产规模,就不推广新技术的应用范围了。
晚红楼难以渗透到他身边来,但仅龙牙山里的冶炼铸铁场目前就雇佣近两千匠工做事,韩谦很显然不将他们都当成囚犯监管起来,这时候,大规模得到应用、同时又谈不上特别繁琐的新工艺被窃取,韩谦不会多吃惊。
他此时更关心成德军节度使王元逵与神陵司的牵扯,以及他在梁晋大战中将会发挥怎样的作用,这极可能直接关系到北方乃至整个中原地区的局势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