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棠邑有着相对宽裕的财力,即便淮东、寿王府警惕起来,但已不能阻止韩谦动用钱粮在棠邑境内开垦新田、建造屋舍,以远远低于成本的价格出售给江南失地或少地的民户、流民。
而有赤山会暗中相助,甚至能直接绕过州县的监管,直接运送底层贫民及奴婢迁入棠邑,普通的州县即便察觉到,但谁会阻挠权势薰天的韩家及黔阳侯府?
虽然没有去年那么夸张,但棠邑每个月大约都有两三千的新增人口。
就这一点,襄北就远远不能相提并论。
为宫中供应织品及绸缎以及从地方征缴织造贡品,并有替慈寿宫监听天下之权的织造局,作为内侍省八局之一,自然要比都没有正式地位的赤山会,拥有更大的权势。
而姚惜水、春十三娘作为织造使、副使,领授正四品及从四品的官衔,奉太后懿旨行事,权位在地方州刺史之上。
不过,织造局在皇城之外仅有二三百人可用,主要还要用于刺探各地的情报,没有能力大规模帮襄北招揽流民。
而襄北诸州,目前所能挤出来的每一枚铜钱、每一粒米粮,都要用在提高将卒兵甲武备之上,也没有余力更大规模的开垦荒地、建造屯寨。
说起来也悲哀,她们过去一年,甚至不得不挤出有限的钱粮,从赤山会购入十数万布匹的棉布、上百万斤的皮棉,以改善左龙雀军、左武卫军、左神武军近五万将卒
的兵服寒衣,以提升兵马在寒冷季节的野战能力。
这次河朔大乱、梁国惊扰,或许是目前他们能一举压制棠邑,再次获得优势的最大良机吧?
只是他们要怎样才能更好的抓住这次机遇,而不叫棠邑渔翁得利?
想到这里,姚惜水就头痛万分。
乌金岭一役之后,织造局就派出更多的精锐探子,扮作猎户、药农,潜入淮阳山深处。
去年冬季到这时,棠邑军在白水河、灌河、白鹭河等水系的上游河谷发动底层贫民四处搞暴动,以及在白水河及燕子河上游河谷之间开辟栈道等事,他们也是一清二楚,但棠邑军山地作战以及平动贫民暴动的能耐太强了。
不要说他们十数名精锐探子了,即便寿州军早有觉察,但在大雪封山的寒冬,也拿棠邑军没辙。
一旦梁军在北线受重挫或形势逆改,迫使寿州军不得不再次收缩防线,怎么看都是棠邑军顺势出淮阳山,更有地利上的优势。
要怎么才能转移韩谦这厮的注意力?
姚惜水一时候也没有好计可想,心想见过大哥后,或许他们会有好的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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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惜水她们刚进灵山大营,车马队还没有到牙帐,隔着车窗就见冯翊鬼头鬼脑的看过来,秀眉微蹙,问李碛:“他怎么在这里?”
李碛此前被李知诰派到礼山县公干,正好姚惜水、春十三娘过来,便与她们同行,离开灵山大营有两三天了,却不知道冯翊此时会在这里。
看到姚惜水从马车里露出半张花容娇媚的美脸来,冯翊涎脸迎过来,揖礼道:“姚织造姚大人,有好一阵子没见了,可是叫冯翊想念得紧呢。”
冯翊虽说性情欢脱,任事也没有其他人那么勤勉,但棠邑与外界有什么重要性的联络,多是他在走动。
而且外界也认可他能代表韩谦的意见。
看到冯翊在灵山大营,姚惜水当然是下意识便猜测韩谦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找上大哥。
冯翊也是刚到灵山大营,不比姚惜水他们早多少,还没有见到李知诰,但也没有跟姚惜水打什么哑谜,陪着她们往李知诰的牙帐走去,边走边说道:“姚宫使是不是很是好奇我为何没事跑到罗山来?织造局这段时间往淮阳山里派去的探子也太多了,姚宫使你们这时候不再收敛着些,又或者不跟我们知会一声,要是误伤了谁,大家的脸面都不好看。我这次过来,是我们在灌河、白鹭河、白水河上游深山里捉到十多个可疑人物,特地送过来请李都防御使鉴别一二,省得误杀对咱大楚忠心耿耿的将卒……”
“哼……”姚惜水轻轻哼了一声,如今淮阳山北坡近半人口都在棠邑军的控制之下,兼之韩谦在叙州时,对山区的控制及排查能力就是极高,这也使得织造局的密探往淮阳山渗透的难度越来越大。
面对冯翊这种暗夹威胁的话,姚惜水心里是不爽得很,但对落入棠邑手里的十数人,却又不能不营救,只是寒着脸不吭声。